《收山》起笔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将老北京饭庄的景象寄于北京万唐居三代厨师的人生沉浮,书写了一段氤氲着饭菜香的时代悲欢。
在快速发展的时代浪潮下,几辈传统技艺人的辉煌与凋零,承袭与断裂,固守与退让次第上演;正如万唐居宫廷烤鸭的传承,在大时代的裹挟中辗转历练,且进且退,终尘埃落定。
★《收山》一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京版的《繁花》。相比沪语的呢喃温韵,京字京韵来得更猛烈而深入骨髓。
★古典叙事的写法,塑造的人物特点与矛盾冲突,细水流长地展现了一个时代悲与欢。
★一部现实主义题材小说,补白了大众对七十年代以来老北京勤行(餐饮)的面貌。从灶前锅角的世态人情,到饭庄的变化11:19:13与改革,生动复原了北京风味老字号的发展兴衰。
★一部绘声绘色的美食图鉴,从刀工到摆盘,煎、炸、烹、煮,令人垂涎欲滴,读罢能咂摸其滋味。
★一部记忆小说,七十年代无惧无畏的青年,着迷人间烟火中的热辣滚烫;九十年代后的声色犬马,写尽了百态人生。
★影视剧筹拍中
我挺怕别人问我,你为什么要写厨师的故事。没有为什么,对我来说,一开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写这部小说的中途,其实挺怕被人打扰,整天就跟刚打完狂犬疫苗似的,精神上特别脆弱。尤其是那种看谁都不顺眼的状态,一逗就毛,是挺招人烦的。所以身边的几位,知道连喘气儿都离我远着点。遇到过不懂事的,拉我去参加同学聚会,我觉得那种场面挺傻的,平日恨不得就住一个小区,十年未见,非要借这个由头,互相套套近乎,摸摸底细。
因为感觉他们的话都不是用嘴说的,所以全程我一言未发,这点儿事我还是懂的。
后来班长举杯祝酒,却不知道该讲什么。我开口说,菜不错,人呢,凑合活着吧。
也许很多人都和我那些同学一样,觉着活在这个世上,总有数不清的事情做,有数不清的东西抓在手里,这辈子他才赚了。其实未必,真正刻在你心里,在你记忆婆娑的那一刻,映在眼前的,不过还是那一两个瞬间而逝的画面而已。它们曾经于某段时光,停留在你的生命里,就此扎根。我想,这样的画面,就是宿命,是任凭你穷尽一生,都不会改变的。因为有它,你才成为这样的你。
所以如果有人向我诉说他的宿命,他生命中挥之不去的那一点光亮与黯淡,我能做的唯有倾听,因为那是上天对于写作者的某种恩赐。人得惜福,是吧。
我至今还记得,厨行里一位承袭开宗立派之真传的老先生,在自己家中,对我讲起早年间他的师父,遭人菲薄,无有善终时,他那老泪纵横、喉咙发颤的样子。无论他这一世在行内的地位有多高,贡献有多大,徒弟有多爱他,一讲起师父,他还是会变成一个老小孩的样子,笑不断,泪也不断。在我看来,他与师父的宿命,合在了一起,并且延续到了今日。这是福,人得惜福,是吧。
说点松快的,为了写这本小说,我跟不少厨师下过馆子,多数都是我掏钱(所以我不打算告诉他们这本小说的事)。他们会告诉我每道菜的规矩,然后说,现在全乱套了,京城好的鲁菜馆,里面的川菜特别绝,这话搁从前,比扇脸还疼。
我喜欢看他们喝到微醺的时候,关起门来说谁家的买卖缺了大德, 谁家的头灶和经理有过节,谁家的东西越做越不行。其中大部分,都是很久以前的故事,听着听着,就有重复,但是以前美啊,现在不美了, 现在没劲。
以前的每个人,基本上都过着听天由命的日子,自己能做主的, 都是些针鼻儿大小的事。给孩子走个后门,从单位顺点儿东西,处了个对象说家住景山,见面后才知道介绍人大意,少说了个石字。都是这样的,现在想想,可气可叹,但那日子过起来,真的有种美感。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走路走累了,还能找个地方歇歇脚,再走。
可现在不成了,走这条路的人,太多了,慢一点,别人就会撵你。
很多人说,这是好事,比如我想吃饭,家门口整条街里,山南海北的地方菜,我都能吃到,这叫什么?这叫繁荣。但是行内的老师傅对我说,恰恰相反,这叫败象,为什么?自己体会。
所以在《收山》里,屠国柱同样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当他在灶上,一站就是几十年,想赴命,想还债,想替自己的两位师父找出答案时,他发现师父们未必不清楚答案是什么,但是此时已经没有谁在乎这个问题了。
因为人都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