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河南省作家协会重点作品扶持项目“文鼎中原”的一种，收录了作者近年在各个文学期刊发表的散文。作者善于叙事，结构自然天成，逻辑清晰，沉稳大气，以娓娓道来的细节，及物的质感，直指人心，既散发着世情的温暖，又兼具强烈的痛感。其文笔格调清丽，细腻温润，于庸常之中见深刻，有着强烈的人文主义色彩。在十余年的散文写作生涯中，作者探寻生命和心灵的真相，关注社会底层的精神困境和内心挣扎，并以女性特有的感知触及历史和文化所蕴含的人性光辉和文化精髓，传递个人独特的体验和思考。
《破茧》是郑毅继《流淌在指尖的幸福》《秦淮水骨》《耳语》之后的又一部力作。该文集精选了她近几年在各个文学期刊发表的散文□0余篇18余万字，内容题材丰富，风格手法多样，文字清丽厚重。作者丰厚的文化感悟力和艺术表现力所呈现的中原历史文化图景，不但诠释了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同时也拓展了当代女性知性散文创作的领域。
自序 仔细整理着这部书稿， 熟悉而陌生。某段时光，某 个瞬间，以及某种生活方式 ，在这里都成为一种私人历 史。这一切，也终将成为过 眼云烟。这是每个人都无法 逃避的现实。在这场短暂的 旅途中，我踽踽而行，收获 着，也遗憾着。 家里许多旧物件，好几 次整理时想扔掉，可我都舍 不得扔。每件旧物，都隐隐 散发着一种熟悉的气息。比 如那个枣红色的老式香皂盒 ，是我刚毕业参加工作时父 亲特意准备的。从小到大， 不苟言笑的父亲总是用行动 默默地表达着对我们的爱； 比如母亲前些年戴着老花镜 一针一线缝制的几双大头棉 靴，我还压在箱子底，舍不 得穿……我总是企图以物的 形式，来寄存生命中那些不 经意间的记忆与温暖。 对于生命中那些易被遗 忘或铭刻的记忆，文字是□ 好的寄存方式。寻常的日子 是**质感的，它朴实人心 ，散发着烟火般的温暖。虽 然时不时给人以强烈的痛感 ，但也会随即被涌来的平淡 生活所湮没。在豫西小城， 我在庸常中虚度着一个又一 个无聊而单调的时日。在这 里，生活以极简的方式进行 着接连不断的□□粘贴，以 期抵抗触手可及的生命与浩 渺无际的宇宙。每天上下班 ，我总喜欢步行。因为这样 便可以穿过那些熟悉的巷道 ，看看老店铺招牌上泛出烟 熏火燎的痕迹，看着路旁的 梧桐绿了又枯，枯了又绿。 我的心里便会踏实许多。有 时，我也会常常莫名地感动 ——就如在超市门口，遇见 一个陌生的小女孩，非要追 着送给我一块饼干；或者超 市货架上安静陈列的新鲜蔬 菜，还带着几滴清晨的露水 。 我每天不停忙碌奔波于 小城的大街小巷，像只不知 疲倦的蚕在来回缠绕着不易 被人觉察的细丝，等待时光 在某个节点来温柔收割。我 是孤独的淘沙者，固执敏感 地探寻着来自小城底层生命 和心灵的真相——早餐摊上 那对起早贪黑的夫妇的平凡 爱情，街道角落那个流浪汉 捡到破烂时的简单快乐，配 钥匙师傅门前那盆雏菊在黄 昏中的靓丽，外卖小哥深夜 打电话时的歉意，甚至自己 经历的一次寻常手术的惶恐 ……尘世中，悲哀之余的仁 慈，忙碌奔波的坚韧，乱象 之中的坚定，四季流水庸常 人生背后的隐痛，以及冷漠 之后隐藏着的些许温暖—— 所有这一切，都散发着人性 单纯而耀眼的光芒，让我拥 有了直面现实的勇气，以及 对这个世界的全部体恤。我 开始体察生活中那些悬而未 决尚未被言语的部分，与另 一个自己对话，试图与内心 深处的挣扎、精神困境的常 态一一握手和解。 不仅仅是这些私人记忆 ，就是对于人类长河中的历 史文化，我同样有着太多的 痴迷。 有次，我和朋友一起去 秦岭深山里的一个小村子， 准备返回时，朋友突发想捎 点土鸡蛋回家。此时，正好 看到一位七十多岁的大爷坐 在村边大槐树下，我们就问 大爷家里有没有土鸡蛋。谁 知话音刚落，大爷就说，我 还不清楚，鸡蛋这事啊，都 是屋里人管着，我是外边人 ，从来不管这些事。这里的 “屋里人”指的就是家庭主内 的妇女，“外边人”则是指主 外的男劳力。没想到，在这 偏僻的秦岭深山区，几千年 农耕文化的基因早已深深融 在人们的血液里。文化其实 就是一种成为习惯的精神价 值和生活方式。 无数次，我徘徊在荒败 或喧嚣的历史文化遗址当中 ，捕捉着时光深处的隐秘气 息。我总会感觉有一种强劲 的气场，从远古而来，在身 边激荡不已：一次次拜谒家 乡的铸鼎原，在华夏文明的 发祥地，感受文化基因隐隐 萌发的蓬勃力量；南阳的一 块块汉画灵石，洋溢着大汉 文化的繁荣辉煌与博大精深 ；秦岭山下破败荒芜的城堡 ，依然传承着农耕文明的智 慧；走进千年古关，一条明 澈的精神隧道，带领着我汲 取古老的道家哲学……这些 永远鲜活在我追根寻梦的旅 程里，文明起源、兴衰的脉 络渐渐清晰。残留的文明碎 片，隐藏着太多的文化密码 。一只脚站在往事如烟的历 史尘埃，另一只脚牢牢立足 于现实大地，女性特有的感 知，让我有幸触及其中所蕴 含的人性光辉和文化精髓， 以传递个人的体验和思考。 真正的作家注定是低调 的，他活在社会深深的皱褶 里，也活在自己的心灵与性 情里，所以，才有幸看得见 那些黑暗中的光线和阳光中 的阴影，以及大地深处的痛 点。 时光的纤足，翻越密集 的褶皱，早已将自己磨得锋 利而温柔。我渐渐明白，自 己从何而来，又为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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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灵，女，本名郑毅，河南省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丁《山花》《黄河文学》《散文选刊》《延安文学》《散文百家》《莽原》《福建文学》《山东文学》《四川文学》等文学期刊。有作品被□011年《中国散文年选》(李敬泽主编)，《抚摸汉朝》(散文选刊选编、乔叶主编)等多种选本选载。曾获首届“延安文学奖”、中国西部散文排行傍提名奖等。出版有散文集《流淌在指尖的幸福》。
自序
上篇 耳语
耳语
半城烟火
飞蓬草
签字
谎花儿
时光的预谋
破茧
我的可疑身份
下篇 遇见
湮没的杨公堡
走过一座城
沉睡的王朝
雁门行
走出地坑院
一路向西
寻根铸鼎原
函谷沧然
耳 语
一
呼吸着这座城市第二十六层楼上的空气，和站在城市的地面没有两样。目光所及尽是灰蒙蒙一片，和站在地面仰望天空也没有两样。时光如水，平静而单调——起床，洗漱，吃饭，打点滴，换药，量体温，在走廊上来回走几圈。或者在楼道尽头的阳台窗口，俯瞰脚下近处和远处的风景，发呆。脑子里好像在想很多问题，似乎又是一片空白。今天如昨天一样。
四十年的生命历程中，这是你□轻松散漫的几天，也是□为紧张恐慌的几天。世界归于寂静，仿佛一切都与己无关，因为你暂时是废人一个——一个几乎丧失全部听力的病人。耳语，是你与世界的全部关系。
在郑大一附院二号楼二十六层耳科二病区五号房间，十三床成了你暂时寄居的地方。在这里，所有人的名字被一一隐去，不论身份、地位，不管来自哪里，取而代之的全都是一个数字，这代号意味着每个人都只是一个病号。刚开始，护士大声喊“十三床——”，你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还帮着护士问，十三床谁呢，怎么不知答应。惹得美女护士哭笑不得。只有在打点滴的时候，名字才象征性地被护士提起：“你叫郑毅吧？”“嗯嗯。”有时护士像幼儿园老师，亲切地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有些惊讶，稍顿片刻，赶忙回答：“我叫郑毅。”十三床被叫惯了，你渐渐淡忘了自己的名字。编号提醒着你是病人，既然是病人，就要像孩子一样听护士的话，配合医生安心治病。而那个世俗的名字，几乎每天都要被亲人、朋友、同事、领导等不同人无数次地唤起，称呼的变化代表着多重角色的变化。瘦弱的你不断奔波其中，变换着人生赋予你的不同角色与责任，为其所累，却又乐此不疲。也好，十三床的编号，暂时掐断了俗世中许多是非之想，少了烦恼的纷扰。
很早就想着什么时候能歇歇，可生活的弦越绷越紧，走了一站又一站，眼前的路在无尽延伸，想法总是被这样那样的借口搪塞忽略，哪怕是片刻的闲暇。时光一闪而过。你从来没有想到，当有一天，透支的弦会“嘭”的一声断了；你没有想到，自己会被送到这里来检修——在这从小到大就让你恐惧的医院里；你没有想到，你的想法终于在此落地。
在学校，每天凌晨，摸黑起床，要到教室辅导；上课、备课、批改作业加上各种琐事，一天就从眼前一闪而过；晚上，自习后到宿舍查完寝室，已是星光点点，你才迈起回家的脚步。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年年如斯——教学的压力，学生的淘气，琐事的困扰，家庭的负担，二十多年来，你如蜗牛一般负重前行，又如陀螺一样快速旋转。
这是平生你□□次住院，除了承受身体上的苦痛外，早已没了太多的紧张和恐惧，你竟然有种“胜利”大逃亡的感觉——不用疲惫奔波于上下班的途中，不用忙碌于生活众多的琐碎，不用考虑一日三餐的安排，不用煞费心机地周旋于各种应酬之中……逃离生活原来的轨道，一切都暂时隐去，只剩下纯粹的轻松。还有镜子里的那个你——头上紧缠的白色绷带，绕过右耳的发髻，沿着眉际，包住左耳边垫的一层又一层的药棉与纱布，一匝又一匝，缠得厚厚实实。耳道里，耳郭内，耳郭外，全都被纱布、药棉塞得满□□的，左边像挂着一个偌大的白色耳机。头被如此禁锢起来，木木的，走起路来，总觉得不平衡。镜子巾的你，像极了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英勇负伤的战士一场没有硝烟、没有选择的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战争。P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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