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探秘中国西部的百科全书式大作 一部穿过苍茫迷雾风沙而来的神秘之书 一个普通青年、一个文艺青年、一个二愣青年,全非刀枪不入的漫画式完美英雄,依靠半张人皮地图踏入异域秘境,在阴谋重重、惊心动魄的氛围中,善用数学解密的手段,展开一场关于智慧与勇气的寻宝之旅。1、数十家影视公司哄抢影视改编权2、《清明上河图密码》之后,小说史上最庞大的运用数学推理格局的探险历程3、《藏于野》与《藏海花》有异曲同工的写作手法,用一张人皮拼图,解开历史上东陵大盗后神秘宝藏的最终去处,还原了真实的历史
马瞻,笔名天歌,苏州人氏,自80年代开始发表作品,已出版长篇小说《上海黑帮》《上海黑帮2》《大越狱》《混社会》《上海巨头》,目前主攻影视方向。
第一章 祸不单行
1 挨踢业
2011年的上海,4月的天气忽冷忽热,下午温度高的时候竟已有了“炎热”的感觉,好些体面的写字楼中已经急不可耐地启动了中央空调。
空调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你最大限度地装腔作势。比方说,人家穿短袖的时候,你可以穿全套西装;人家穿羽绒服的时候,你可以穿长袖衬衫。咋样,瞬间就与芸芸众生拉开档次了吧?
人力资源部经理的办公室面积极大,隔着落地玻璃,一眼便可看到外面似停车场一般宽广的工作区,一百多名员工端坐在电脑前安静地忙碌着,除了键盘声和鼠标声,没有其他声音,不知情的人也许会以为这是一家生意火爆的网吧。
实际上,这里是大名鼎鼎的“巨巢”公司总部——华东地区数一数二的游戏开发公司,已出品过多款在市场上深具影响的网游产品。
办公室里空空荡荡,宽大的办公桌前,独坐着一位身穿浅灰色西装的年轻人,正专心致志地读着今天的报纸。你一眼望去,马上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真是一个年轻有为、前程无量的好小伙,年纪二十六七岁就坐到了大公司部门经理的位置,实乃白领中的精英、上海滩的主人!
但是,你很快又会发现,这一观察结果完全失实。因为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身穿职业套装、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短发中年女人。
“谷宇清,请你记住,坐在别人的座位上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中年女人皱着眉头毫不客气地指责道。
转椅上的小伙子谷宇清连忙像一只受惊的猴子一样跳起身来让座,一边挤出满脸谦卑的表情,一边连连致歉。
中年女人自顾自地在自己的宝座上坐下。
“丁经理,总经理那边怎么说?”谷宇清期期艾艾、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很抱歉,总经理已经在刚才的会议上做出决定,我也无能为力了。”中年女人冷冷地答道。
“这就是说……”谷宇清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这就是说,合约到期不再续签,从明天起,不,严格点讲,从现在开始,你可以给自己放假了。”中年女人语速极快,像法官一样宣判道,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当然,这是一个无限期的长假,祝你好运。”
好,非常好,卷铺盖走人!
尽管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现在得到确切无误的证实,谷宇清还是觉得无比沮丧和愤懑。要不是看在跑路前能多领两个月薪水的分上,他真想把手里的报纸摔到丁经理那张一年四季不见笑容的寡妇脸上去。
灰溜溜地走在大街上,路边的玻璃幕墙上清晰地映出自己的身影来。浦东新区,摩天大楼鳞次栉比,这陆家嘴一带更是霸气外露。谷宇清仰头观望直插云端的楼顶,越发觉出小人物毫不含糊的渺小和悲哀来。站住脚,盯着反光面中的自己看,越看越懊恼,越看越生气,心里不由得暗暗地骂开了自己:小样,居然还打着领带,真是臭不要脸!
谷宇清中等个头,长相不难看,但也肯定不算好看,戴一副黑框眼镜,穿一身淘宝衣裤,一年四季背一只笔记本电脑包,走在路上就是一位称职的“路人甲”,迎面而过的姑娘们从来不会目光停留。
今天若不是想给公司留下一个诚恳、规矩、踏实的印象,谷宇清根本不会郑重其事地穿起一股樟脑味的西装,甚至还像推销员一样打上领带。凭此一点足以说明,他还是极其看重这份工作的。
谷宇清是在上海读的大学,毕业后就进了“巨巢”公司,虽然收入不菲,但一个人在大都市生活,日子过得并不轻松。首先是高昂的房租,其次是年轻人好面子、爱攀比,看着公司里的同事不少人开上了车,脑子一热也省吃俭用供了辆十几万的车,使自己成为一个体面的穷光蛋,钱包里永远捉襟见肘。你说没了这份工作,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工作方面,起先是做程序员,随着公司规模的扩大,高水平的人才汹涌而至,谷宇清日渐一日地显得缺乏竞争力。后来又做调试,依然没啥出息,再加上书呆子为人木讷,不善与人沟通,更不会对上司溜须拍马,不到一年就被那些八面玲珑的机灵鬼们挤出了板凳。最后被安排到近乎于边角料的音频部,负责一些音效方面的编辑工作,算是勉强抱牢了饭碗。
电脑音频行业的发展特别迅猛,原本属于贵族级的MIDI[1]技术,没有一二十万的硬件设备玩不转,现在单靠一台电脑加一堆软件就能包打天下,所以各类新人噼里啪啦地冒出来。特别是科班出身的音乐学院毕业生,个个都是来势汹汹,谷宇清这种半路出家的和尚,也就注定撞不了几天钟了。
都说IT业是“挨踢业”,这话一点不假,可谷宇清的烦恼在于,很可能还得连挨两脚。
另一脚来自林雨露,交往了两年但永远不跟他谈婚论嫁的女朋友。
林雨露是做销售的,与谷宇清在一次朋友聚会上认识,随后俩人便开始了不咸不淡的交往。
按理来说,颇有几分姿色的林雨露不会看上谷宇清这样的路人甲,但想想经济适用理工男自有其踏实可靠的优势,性格又温和、内向,那么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随波逐流骑着驴找马。所以俩人该逛街时逛街、该上床时上床、该下馆子时下馆子……啥也不耽误,啥也没结果,可眼看着谷宇清的饭碗一天比一天不牢靠,难免让人有了别的想法。
近几个月来,林雨露的态度一天冷似一天,也许是对谷宇清失望至极,也许是在外另有新欢,也许啥都不是,就是热情消退而已,更何况热情本就不足。
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难得在一起的时候也往往话不投机,这样的僵局令谷宇清颇觉无奈,很想做点努力挽救那无疾而终的结局,却又觉得无从下手。跟电脑搏斗是理工男的强项,对付本来就捉摸不定的女人则未免力不从心,就像一段程序,代码里没有循环,断点测试却陷入了死循环,而且你还找不出毛病在哪里。
走向地铁站的途中,路过一家中国移动的营业厅,一眼瞥见门口的广告招牌上写着办理“情侣套餐”的优惠措施,说是每个月只要5块钱,就可将两个号码设置为“情侣号”,享受每分钟一分钱的通话价格。
谷宇清站住脚细看,暗想这倒是个打破僵局的好办法,至少也是表示诚意的一种姿态,倒不是说能省多少钱,而是类似于主权的宣称和角色的强调。
当然,以后多打打电话,应该也不无好处。林雨露总说自己这种理工男逻辑思维发达、感性思维残废,病症为不解风情、不懂浪漫,看完《泰坦尼克号》竟不流一滴眼泪,瞧一眼月亮都没兴趣,更别指望一起去看流星雨了。今天来个突然袭击,应该符合浪漫的有关条款,说不定能给她带来一个惊喜。
没办法,男人嘛,总得主动点。
但是,接下来悲剧发生了。
谷宇清报出自己和林雨露的电话号码,移动的营业员输入电脑一查,马上说:“对不起,该号码已经在上个月申办过情侣套餐业务。”
噗!吐血,人家已经“情侣”了,可另一个号码不是你。
营业员想笑,但没敢笑出来,憋得脸都发了红。谷宇清就像挨了一记耳光,赶紧似逃命一般溜出营业厅。
你这自作多情的傻瓜!谷宇清暗暗骂着自己,扯下脖子上的领带狠狠地塞进包里,似乎所有的坏运气都是这根领带带来的。
不行,这事实在太窝囊了,无论如何得问个清楚。
谷宇清摸出手机开始拨号,但振铃响了三声被掐断了,林雨露显然是故意不接。
再拨,依然如此。
一刻钟后,手机“嘀”一响来了一条短信。林雨露发来了短短的三句话:“对不起,我们不合适,还是分手吧。”
好一个言简意赅、意蕴无穷的“不合适”,老子要是有幢别墅、有辆豪车,账面上再有个千八百万元现金,大概缺胳膊少腿都合适吧?
好,非常好,一天之内挨踢两脚!“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未穿秋裤遇寒流”,这就是人生。
挤着地铁回到租住的房子里,谷宇清看着乱七八糟的屋子越发气闷。
这套独立两居室的租金可不便宜,日后没了收入,恐怕只能退租了事,另去找人合租安身,甚至去群租房弄张床位渡过难关,直到找到新的工作再说。再不行,那就打道回府,把车卖了,干脆回浙江老家去弄个小生意做,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一个人待着垂头丧气的不是个事,想来想去,不如去找以前的房东蔡牛,晚上一块儿喝着啤酒聊聊,顺便问问他那间小房间还空没空着。
蔡牛是上海本地人,大名蔡国贤,年纪已经三十出头,无业,未婚,连女朋友也没有,就靠着父母留给他的两套房子过日子。谷宇清认识林雨露之前,一直租住在蔡牛自己那套房子的次卧里,俩人的关系虽说是房东和房客,但相处日久竟成了好朋友,也算是“日久生情”,就连“蔡牛”这个称呼也是谷宇清给起的。
谷宇清一个电话打过去,蔡牛很乐意出来喝酒,当场就约好了地点和时间。
傍晚五点来钟,谷宇清开着汽车出了门。
这里先说说汽车的事。
谷宇清的车平时不大开,上下班基本上以挤地铁为主,为什么?油价太贵呗。所以说啊,细想想汽车这玩意儿吧,开是亏,不开则更亏,反正以后林雨露也不坐了,干脆把它卖掉吧。
来到蔡牛家附近,就近找了家小饭馆,点上几个菜,哥俩面对面坐下,先“砰砰”打开好几瓶啤酒。蔡牛这家伙有一点相当不错,不讲排场,就爱吃小饭馆——当然,也只吃得起小饭馆。
吃着,喝着,聊着,心情轻松了不少。说句心里话,谷宇清一向觉得跟蔡牛在一起的时候,比跟林雨露在一起的时候还要轻松、愉快。
喝到九点,俩人都有点晕晕乎乎。这就是南方人的酒量,没办法,哪怕一瓶啤酒的量都能嚷嚷着要一醉方休。
“你说,我哪点对不住她了?”谷宇清红着一对眼珠子,大着舌头来来回回地问蔡牛。
“唉,女人都这样,你又不是刚出道,有什么想不通的?”蔡牛的劝解同样不着边际,一边仔细地用牙签挑吃螺蛳,“要不你去买个彩票,赶明儿中了大奖,林雨露准保回来向你递交检讨书。”
“还是你小子好啊,这么多年一个人优哉游哉,多自在。”谷宇清感叹道。
“你这叫饱汉不知饿汉子饥,站在岸上说风凉话。”蔡牛忧伤而深刻地指出,“我嘛,最多属于按兵不动,为什么?连个敌人都见不到哇!”
“你成天在古玩市场里转悠,当然只泡得到中年大叔和糟老头子。”谷宇清哼哼道。
“唉,就是泡到小姑娘,系统也运转不起来啊!”蔡牛苦着脸说道,“你看我有点钱吧,就想着往家里拖点好玩意儿,口袋长年干瘪瘪的,请人家小姑娘吃一碟炒螺蛳都费劲。算了,行情不好,暂时观望吧。”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钱字啊!”谷宇清一口干尽杯子里的酒。
“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蔡牛关切地问道,“真要回老家去?”
“是啊,不回去咋整?”谷宇清没精打采地说道,“回去随便弄点生意做做呗,哪怕是倒腾个海带、批发个榨菜。”
“唉,我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实在帮不了你。”蔡牛黯然神伤。
“我知道!”谷宇清点点头,“行啦,喝得差不多了,你我各自鸡飞狗跳吧。”
“最近酒驾查得挺严,你小子还是小心为妙啊!”蔡牛提醒道,“要不先别忙着回去,去我那儿喝会儿茶再走?”
好主意,反正明天也不用上班,就是喝上一夜的茶也无所谓。
谷宇清最后离开蔡牛家时已经是十一点半,这么晚了,警察也该下班了。
汽车驶过一条条通畅的马路,朝着浦东方向急驶,通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谷宇清突然发现前方停着一长溜的车和多辆警用摩托,脑子里刚闪过“麻烦来了”的念头,侧窗边已经闪出一个身穿反光马甲的警察身影。
“请出示两证!”警察敲敲侧窗,随手敬了个礼。
2 看守所
谷宇清好事不赶趟,“醉驾入刑”这事倒是踩准了点子:抽血检测的结果是“血液酒精浓度超过每百毫升80毫克”,属于醉驾无疑。
好吧,刑事立案,拘役三个月,并处罚款2000元,暂扣半年机动车驾驶证。
几口啤酒就把人喝进了班房,这算怎么一回事呢?警察说,没办法,每个人对酒精的耐受度不一样,据说是血清中的一种什么蛋白酶在作怪,所以有的人达到200毫克还没啥感觉,而有的人20毫克就神志不清了。可法律不是松紧带,没法讨价还价。
这就叫祸不单行。
饭碗敲掉了,女朋友飞掉了,自己又进了班房,生活啊,咋就这么精彩刺激呢?
看守所的条件不错,至少比想象中的“牢房”要好得多,但是不允许鞋子、眼镜、皮带等等一切随身物品带入号房,连裤子上的拉链把手也得揪掉。
号房是一个长达10米的狭长形空间,但屋顶奇高,目光所及处全是笔直的线条和雪白的墙面,正中间架着一块巨大的厚木铺板,由一排水泥墩支撑着,形成一格一格像桥洞那样的储物空间,所有的杂物全部塞在其中,令整个空间看上去显得特别整洁。十几个表情或阴沉或麻木的囚徒呈一字形靠墙而坐,一连串的光头大有触目惊心之感。
“新鬼,坐那边去!”一个体格健硕、生就一对招风耳的年轻人跳起身来,指着墙角命令道。
谷宇清扭头一看,只见墙角处靠近铁门,旁边就是一个蹲便器,不消说,这是号房里最差的位置,肯定也是新人的待遇之一。没办法,到哪儿都得论资排辈,就是不知道号房里是不是像外面盛传的那样有下马威的规矩:每个新来的都要挨一顿揍。
“问问他是哪儿人、叫啥名、犯了啥事、几个疗程。”号房最深处的角落里传来一个声音,一口上海口音。
谷宇清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大炕般的号板尽头半躺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看上去十分强壮,但面相并不凶恶,只是沉着脸说话的口吻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性,甚至像达官贵人那样并不直接与小人物对话,而是通过麾下那位招风耳大将来贯彻执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号房里的龙头大爷?
谷宇清连忙用上海话如实相告——他虽然来自浙江,但母亲是上海人,所以打小就会讲标准的沪语。
幸运的是,用上海话一搭腔,龙头大爷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不少。
谷宇清老老实实地在蹲便器边落座,心里一个劲地直敲鼓,吃不准今天这顿揍到底逃得过逃不过。
“好了,你们俩继续。”龙头大爷朝宝座下那一连串的光头命令道,“今天要是不搞个水落石出,谁都不许吃饭睡觉!”
谷宇清突然明白过来,这句话与己无关,是号房里正在进行着一桩纷争,只是刚才管教送自己进门,被暂时打断了。
一个瘦叽叽的中年汉子和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站了起来,像一对斗鸡那样横眉冷对着开始互相指责,各自叽里呱啦地进行着刚才被迫中断的陈述。
两位情绪激动的朋友都不是上海本地人,争吵中带着浓重的口音。谷宇清仔细分辨,很快便弄清了争执的由来:中年汉子指责年轻人偷了自己两根红肠,而对方却矢口否认。
这也难怪,这里除了时间之外什么都紧缺,尤其是富于营养的食品,宝贵程度不言而喻。而且这里的流动小卖部只提供方便面和红肠等屈指可数的几种食品,实际上也没多少营养,再加上每个人的购买量受到限制,而许多外地人没有亲友前来送钱送物,境况更是雪上加霜。
于是,这些可怜的家伙往往不得不在饥饿难耐的时候眼巴巴地看着别人享用食品,实在熬不住的时候,就只能打歪主意了。再说,很多人本来就是犯盗窃案进来的,本身就是专业人士,这小偷小摸还不是举手之劳?
谷宇清注意到,所有人的衣物、食物都塞在床板下的储物洞里,既没门又没锁,要想偷的话很容易得手,而且任何人都有可能下手,难怪那两位朋友现在纠缠不清,龙头大爷也难以判别了。可是,两根红肠才多大的事,龙头大爷犯得着这么认真,竟要开庭审判?
吵吵嚷嚷闹了半天,事情还是扯不清楚,谷宇清实在看不过去了。
“这事其实很好分辨。”谷宇清壮着胆子插了一句,但话一出口便有点后悔。
“新来的小子口气不小,你是不是皮痒痒了?”招风耳斜着两眼讥讽道,“滚一边去!”
“新来的,你倒是说说看,应该怎么个弄法?”龙头大爷却很感兴趣,摆出不耻下问的姿态,和气地问道。
“按我的想法,似乎可以用数学上的博弈法来判别。”谷宇清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哦?”龙头大爷顿时眼珠乱转。
“不好意思,我只是随便说说。”谷宇清连忙把话收回来。
“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招风耳跳下号板,气势汹汹似乎准备动手,“行,你既然随便说,我就随便捧个场吧!”
“坐下!”龙头大爷朝招风耳厉声命令道,随即朝谷宇清招招手,“来,来,坐过来,交给你来处理。”
谷宇清只能遵命。
“大哥,啥叫博弈法?”招风耳问龙头大爷。
龙头大爷朝谷宇清一抬下巴,意思是:“解释一下吧。”
开弓没有回头箭,看来只能试试看了。
谷宇清干咳一声后开始解释,说博弈论属于应用数学的一个分支,是研究具有斗争或竞争性质现象的理论和方法,而眼下这个红肠案例,在无证据可查的背景下,可以归属为典型的“囚徒困境”模型,所以在数学原理上是能够得到答案的。
所有的人都听得莫名其妙,但龙头大爷似乎听懂了,脸上的神情显得既惊讶又兴奋。
“你是指支付矩阵?”龙头大爷试着问道。
“没错,支付矩阵!”谷宇清略感惊喜,没想到龙头大爷不是草包,显然也受过高等教育,“在四种行动选择的组合中,‘抵赖、抵赖’是帕累托最优,所以不难看出,‘坦白、坦白’是一个占优战略,此时达到了一个纳什均衡……”
所有人全都听得目瞪口呆。
“好,按方抓药,我们来试试看!”龙头大爷大喜过望,摩拳擦掌地叫道。
十几个光头一致认为,新来的家伙要么是天上降临的神仙,要么就是医院里逃出来的精神病。而那个一直顽强抵赖的年轻人更是被这些闻所未闻的吓人话击溃了心理防线,害怕招致更严重的惩罚,不等下一步行动的实施,便哭丧着脸承认了下来。
“自己去天井里腾云驾雾一个钟头!”龙头大爷朝倒霉的小偷厉声命令道,继而脸上迅即换上一副笑容,抬手拍拍自己身边的木板,“新来的,叫谷宇清对吧?来,坐这儿来。”
谷宇清赶紧在招风耳挪屁股让出来的新位置上落座,暗忖刚才那一手露得实在及时,非但不用睡在蹲便器旁边,甚至一跃成龙头大爷的左右臂膀,运气实在不错。
偷红肠的朋友乖乖地走到了号房外面的天井,在巡逻武警看不见的角落里开始“腾云驾雾”——单腿站立,另一腿蜷缩,身体弯曲前倾,双臂像鸟翅一样后伸、高扬。
招风耳则抱着胳膊在一旁监视,时时提醒动作必须达标。谷宇清暗想,一小时熬下来,那小子不虚脱才怪,真不如痛痛快快挨一顿揍。
有了地位,日子便会好过。
接下来的日子里,谷宇清连粘纸盒的劳动也不用天天参加,没事的时候就跟龙头大爷坐在天井里闲聊,甚至还能在水泥地上用纸板做成的棋子下象棋。
龙头大爷自我介绍说,自己的名字叫钟文沛,以前也受过高等教育,这次是因为一件贩毒案进来的,“一公斤海洛因,够枪毙几十回的了”,不出意外的话,没几个月就能上西天。
这让谷宇清吓了一跳。
日子一天天地流逝,两个月的时间还不算太难熬,咬咬牙也就扛过去了。
这段时间里,谷宇清与钟文沛混得越来越熟,好处也得了不少,别说是受别人欺负,连肚子都没挨过饿。谷宇清账上没钱,买不起任何食品,但钟文沛的东西可以随意拿来吃,令旁人看在眼里全都羡慕得眼睛发红。
钟文沛解释说,家里父母早没了,但还有个妹子,每隔一阵就会来这里探望一次。虽然没法见面,但能在看守所指定的小卖部里买些食品送进来,还能往现金账号上存钱,所以方便面、红肠之类的食品只管放开肚皮吃。
“小谷,你这事再熬一个月就出头了,等出去以后,我想托付你一件事,不知道行不行?”有一天,俩人连杀了几盘象棋,意兴阑珊之余,钟文沛猛然说出这番话。
“钟哥,你说,只要我办得到。”谷宇清现在也学会了唱不着调的江湖曲。
其他人全在号房里忙着劳动,天井里是最方便说话的地方。
“这事我已经考虑了很久,你是唯一合适的人选。”钟文沛的口吻突然严肃起来,“我早就跟你提起过,我有个妹妹,年纪跟你差不多……我嘛,想把她托付给你。”
“钟哥你放心,我肯定会代你照顾她。”谷宇清连忙提交保证书。
“我希望你做的,不是一般的照顾。”钟文沛叹了口气,“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们以后能够成为夫妻。”
“啊?”谷宇清实打实地一愣。
“放心吧,我妹妹人长得很漂亮,脾气性格也十分好,绝对配得上你。”钟文沛笑了起来,“当然,我也不是拉郎配……呵呵,我的意思是,你们可以慢慢接触,看看是否合适,以后再做决定。”
这话通情达理,谷宇清完全没有不答应的理由。林雨露跑了,自己正好是孤家寡人,这现成的女朋友干吗要拒绝?
“可是,你妹妹会同意?”谷宇清想到了问题的另一面。
“放心吧,我的话她一定听。等判决下来,家属就能前来探视,到时候我会亲口关照她。”钟文沛信心十足地说道,“再说,我还需要你们俩合力去做一件事。”
谷宇清心里一跳,脸色都发了白——毒贩子交托身后之事,能有什么好事?
“哈哈,吓着你了吧?”钟文沛看出了谷宇清的心思,“放心吧,绝对不是什么犯法的事情,我以人格发誓,这只是一件家事,完全合理合法,而且,对你来说好处也不小。”
“哦,是什么事呢?”谷宇清放下心来。
“是一笔家传的财宝,虽然线索确凿,但仍属下落不明,我希望借用你的聪明和智慧去把它找出来。”钟文沛正色说道,“因为我觉得你具备这样的能力。”
“你自己怎么不去?”谷宇清问。
“本来嘛,当然是打算自己去的,但一来还有许多线索没搞清楚,二来又出了事嘛,所以我现在跟你说这事,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再强调一遍,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钟文沛目光发怔,语气里带着无尽的伤感,“我算是出不去啦,靠我妹妹这样的弱女子,又根本不可能找到,所以,从你进来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有了这样的想法。你有一个逻辑思维超强的头脑,而这正是我所需要的,所以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找到以后,哪怕你和我妹妹没能成为夫妻也不要紧,财富可以一人一半。”
这可太有意思了,坐班房坐出了一个现成的女朋友,又凭空坐出了一笔财富,福利好得实在有些过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因祸得福?
谷宇清简直要晕过去了。
“那么,财宝在什么地方呢?”谷宇清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新疆。”钟文沛一字一顿地答道。
[1] 电脑音乐制作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