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你的那个人才是最好的伴侣?你爱的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类人?对你的伴侣要百分之百地诚实?依赖者比自立者更容易得到爱?孩子是二人世界的入侵者?爱的心理本质是模仿和竞争?爱让你自恋还是变得更好?……《爱是光着脚的哲学》——关于爱情,最有趣的哲学论争,最具启发的思辨与想象。为哲学找到拥抱浪漫的方式,用智慧摘下爱情的神秘面纱。
David O.Connor,斯坦福大学哲学博士,圣母大学哲学系教授。圣母大学始建于1842年,位于美国印第安纳州,是美国32所常春藤联盟高校的新贵。DavidO.Connor教授给他的本科生上了27节哲学课,课堂视频被收录进世界名校公开课系列中,在全世界范围内热播。
Ⅰ弱小的人与强大的神
希腊人意识到,神也是反复无常,甚至可怕的。希腊人压根没指望从阿佛洛狄忒那里获得慰藉。爱令他们兴奋,但这种浪漫却来自极端快感和极端痛苦的交融。因此,希腊最伟大的浪漫诗人萨福,才创造了“bittersweet”(悲喜交加)一词来描述性爱之爱。
003 有爱的语言最美丽
005 以神之名谈爱
010 在丢失的路上寻找
017 苏格拉底的两个粉丝
019 诸神被邀至阿伽松家了吗
023 狄俄尼索斯和阿佛洛狄忒在美国
027 溜走的神袛总会自己回来
Ⅱ躲避爱情
斐德罗提出了爱情和死亡之间积极的联系: “谁愿意为你而死? ” —— 提供了明确的答案:“那个爱着你的人”。然而,莎士比亚却探索了一种阴暗的可能性,一个用相同的答案也可以回答的问题——“谁愿意杀了你?”
035 年轻美男们的抱怨与幻想 Ⅰ弱小的人与强大的神
希腊人意识到,神也是反复无常,甚至可怕的。希腊人压根没指望从阿佛洛狄忒那里获得慰藉。爱令他们兴奋,但这种浪漫却来自极端快感和极端痛苦的交融。因此,希腊最伟大的浪漫诗人萨福,才创造了“bittersweet”(悲喜交加)一词来描述性爱之爱。
003 有爱的语言最美丽
005 以神之名谈爱
010 在丢失的路上寻找
017 苏格拉底的两个粉丝
019 诸神被邀至阿伽松家了吗
023 狄俄尼索斯和阿佛洛狄忒在美国
027 溜走的神袛总会自己回来
Ⅱ躲避爱情
斐德罗提出了爱情和死亡之间积极的联系: “谁愿意为你而死? ” —— 提供了明确的答案:“那个爱着你的人”。然而,莎士比亚却探索了一种阴暗的可能性,一个用相同的答案也可以回答的问题——“谁愿意杀了你?”
035 年轻美男们的抱怨与幻想
036 爱吧,管他男女长幼
040 不听话的神话故事
046 天上的爱与地下的欲
050 爱情如歌亦如药
057 哪怕雨也没有如此小巧的手
061 爱上一颗走钢丝的心
Ⅲ毁灭爱情
马丁的母亲,肯定每天都要忍受这个男孩的不信任以及他愤怒地想要独立的尝试,她不无疲惫地回答道,“我为什么要骗你呢?但是,年幼的马丁,带着野蛮和不公平,对她疲惫的母亲说:“因为你能。”
069 浪漫的不安
071 奥赛罗,你的名字是地狱
079 路过爱情,视而不见
083 性,谎言和照相机
088 你的欺骗,足以毁灭世界
093 怜悯与杀戮
100 大师是怎样调情的
106 爱情比真相更好吗
Ⅳ爱让我们免于分裂
原初的人类,是依照诸神的形象创造出来的。他们圆形的形状以及他们运动的方式,都和那些神圣天体的意象一样。他们直立行走,就像我们现在一样,但是,如果他们想要快跑的时候,就会伸出所有的手脚,绕成圈,像风滚草一样向前翻滚。
117 最初的我们是圆的
120 神的孩子曾完美如初
122 人类被神劈成两半
126 爱让我们免于分裂
130 爱我所爱,至死不渝
134 生活终有尽头
Ⅴ生生不息的爱情
想要与另一个人建立亲密感的冲动,会让我们的内心产生畏惧,因为我们被带到了一处无法控制的地方,那里看不到 “丰腴困厄、至死不渝”的终点在哪里。那么,我们该如何充分地敞开心扉,我们该如何战胜内心的怀疑。
143 爱情的动力
145 生有涯而爱无穷
149 阿里斯托芬VS亚当夏娃
154 伊甸园在美国:《世间所有世间》
Ⅵ爱情涅槃
诸神设宴庆祝阿佛洛狄忒的诞生。一个叫做资源神的男神多饮了几杯酒,跌跌撞撞地走出去,倒头昏睡过去。贫乏女神早就等在了晚宴门口,希望从其他神祇那里行乞。看到资源神睡着了,便跑过去睡在他的旁边,怀了孕。资源神和贫乏神交融孕育了一个孩子,这就是爱的精灵(厄洛斯)。
163 爱是永不停息的努力
165 爱,不朽吧:涅槃的苏格拉底
169 爱是光着脚的
172 爱的阶梯论
175 狄俄尼索斯的评判
179 酒神的最终篇
183 谁在爱中不负卿
Ⅶ威尼斯的爱与死
爱是一场超凡脱俗的狂欢。而真实情形是,我们的所爱之人让我们回忆起了天界神祇般的生活。当我们爱上某人时,我们并非认为他是一个神,但我们要感激他,因为正是他,让我们回忆起神祇的模样。
191 爱是抵达不朽的阶梯
192 灵魂是飞翔的马车
195 美是自恋者的特权
199 狄俄尼索斯和阿佛洛狄忒在德国
204 在美前轰然倒塌
208 舍弃灵魂,向身体投降
212 柏拉图式的口是心非
Ⅷ 愿景或幻境
两个年轻的恋人,拉山德和赫米娅,相约逃离城市,奔赴乡野。这种浪漫的逃离桥段是西方爱情故事的基石。从同时代的故事和电影中,我们随便就能找到数十上百个相似的例子。有句话说得好,“生活在别处”。
221 乐观拜访得太早
222 浪漫总是在彼岸
229 可否合二为一
235 爱的上空总有他乡乌云
243 真爱无坦途
249 爱欲皆幻影
253 爱的愿景
258 爱的钥匙千千万
◎ 序
哲学是一剂爱情魔药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无论坠入爱河或渴望爱情,希望你们能和伟大的人物一起,特别是柏拉图和莎士比亚,跟随他们了不起的思路,去享受思考的乐趣。或悲,或喜,柏拉图和莎士比亚笔下的思想和故事,仍在不断塑造着我们理解爱情的方式。他们赠予我们非常美好的礼物:纯粹的欢愉和喜悦——那是以更丰富、更深入的方式去理解生活而获得的。同时,他们也给予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十分奏效的东西。在面对现代爱情的种种挑战中,伟大作家们所留下的古代智慧,扮演着顾问的角色,且有着强大的支撑力。
跟随已故大师的脚步去思考爱情,能令我们的生活更丰富,更有价值。我也相信,当我们不仅汲取经典作品的营养,而且将其中的道理用到现代生活中时,我们会更加钦佩经典大师们的古老智慧。我们常常会自然而然地联想起日常生活中的类似情形,但我发现,只有面对虚拟事物时,我们才会更好地思考,而对真实的生活,却往往随波逐流。似乎在虚拟与“我”之间,留有一段自由徜徉的空地;而面对真实,却有太多束缚。我们自身的痛苦与欢乐、我们心上人的痛苦与欢乐,有时因为离得太近,反而不能看得仔细清楚,正如书本太靠近眼睛,字无法被看清一样。在我们这个时代,书本、电影、电视、歌剧讲述了太多的故事,它们如同老师,帮助我们更好地看清自己。每一个故事就是一面镜子,这比急切、枯燥的自我反省要好得多。
我十分希望,这本书能是你们和我之间的一种交谈。我的文字邀请你们赞同我、反驳我,可以延展或变换我的所言所感:好的交谈就应当如此。哲学,其实就是在放松和美妙的交谈中,恰巧将我们所做的事一并做好了。
为什么会有人愿意通过研究哲学来学习如何经营爱情?看起来有些奇怪。现代世界,关乎爱情的贴士数不胜数,但从哲学中汲取的营养却凤毛麟角。但在我所任教的圣母大学,每个学生都被要求学习哲学,我们之所以将哲学放在如此高度,部分原因是因为圣母大学从历史上就是一所罗马天主教大学。回首五十多年前,几乎美国所有的天主教大学都要求学习哲学,事实上,那时的每个学生都将哲学作为主要的专业领域——真是哲学如日中天的时代!时至今日,对哲学如此推崇的时代已然久远,我们仍会要求每个学生学些哲学。
但是,如今我们对哲学的要求,是根源于一种信心和理念:培养人性的自由和思维,而不仅仅是技能。老话说得好,哲学是“自由教育”不可或缺的基础部分。“自由”教育,顾名思义,就是通过这种教育,能让我们准备好过一个有担当的“人”该过的生活,能启发我们去选择充满思索、丰富严谨、“生而为人”的生活。换句话说,自由教育让我们做好了“自由”的准备:不是政治意义上的自由,而是能够承担起我们所选生活责任的自由。
我们如何能在投入哲学的有限时间里取得最大的进步?在哲学的殿堂里,我们并不苛求赢得桂冠,而是希望哲学能开阔我们看待世界的视角,丰富我们处理世事的方法。无论在弱冠之时,还是而立之日,或是天命之年,我都希望这本书能撼动并重构你的思维方式,让你以不同的视角看待这个世界。当然,这种重构并不是哲学的唯一主题,你也可以说,这是哲学的一种特殊使命。哲学,犹如落在坚硬地面上的锄头,刨开思维的土层,新的东西便会生长出来。古希腊哲人苏格拉底曾有句名言:“未经审视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这种大胆的陈述,可谓是哲学这种特殊使命的最有力的宣传语。又如一个半世纪前美国哲人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所说:“人们想安定,但是只有不安定才是他们的希望所在。”没有什么能像哲学那样不安定,也没有什么能像爱情那样给人以希望。
我们将会与柏拉图一起来思考爱情。在2400多年前的古希腊,柏拉图创作了两篇以爱为中心论题的对话——《会饮篇》和《斐德罗篇》。这两部作品对于爱情的威力和危险的探讨,可谓有史以来西方文化中最为经典的。这两篇对话中的明星,是与多位年轻人交谈的哲学家苏格拉底。此外,伊丽莎白一世时期的剧作家和诗人莎士比亚,则是西方历史上另一位爱情之地的伟大耕耘者。在莎士比亚的38部戏剧中,有两部将我们深深带进了爱情的神秘之中——一部是令人肝肠寸断的悲剧《奥赛罗》,一部是其最精彩的喜剧《仲夏夜之梦》。不同于专业研究者,我们仅仅试图通过这些作品去思考爱情,并期望从中获得一些关于经营爱情的经验智慧。当然,亲爱的读者朋友们,作为一名教师,我希望你们能因此受到启发,去认真阅读一下这些作品!在本书的难度把握上,我尽量注意循序渐进地去引导大家的思路,不会假定你们已经读过甚至十分熟悉这些作品了。
除苏格拉底外,主要角色中还有一个才华横溢、极具魅力的年轻男子,名叫斐德罗——柏拉图的《斐德罗篇》就是以其名字命名的。在《会饮篇》中,这个魅力四射的年轻人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对于斐德罗,爱情意味着什么——由这个问题出发,柏拉图引导我们开始了对于爱情的思考。两篇对话都包含了关于爱的有趣的哲学争论,但这些争论始终只是一个庞大故事的冰山一角。我们只有看见更完整的、更广阔的全貌,才能更好地理解这些争论的真正内涵。
虽然《会饮篇》和《斐德罗篇》被我们称为对话,但它们并非如戏剧台词,而是两篇关于爱的伟大讨论,且与修辞密切相关。因此,柏拉图有理由相信,关于爱的问题,或多或少与修饰性的语言关系紧密,也就是说,爱与奇妙、漂亮的修辞有着特殊的关系。同时柏拉图担心,语言设计出来就是用来说服别人的,有时甚至会以牺牲真实为代价,所以,漂亮的语言有华而不实的危险。总之,《会饮篇》和《斐德罗篇》虽为对话,但两部作品中包含的大多不是两个角色间你一言我一语的机智辩论,而是冗长的、穿凿雕饰过的演讲。
在柏拉图的对话中,关注其中的角色犹为重要,因为这些人物总想让“自己”显得更好、更有说服力——不仅仅在言辞上,有时他们甚至会为了“好看”而不惜牺牲完全的真实。柏拉图,与莎士比亚一样,总是启发我们从某段演讲或言辞中,发出这样的疑问:他在其言语中蕴含了些什么?
当我们谈论爱情时,其实我们谈论的大多是自己。但是,我们却总喜欢带上旁观者的面具,以隐瞒我们正在谈论自己的事实。论及爱情时,我们也不会站出来承认:“虽然我试图装得很酷,虽然表面上我像是在进行公正的观察,虽然听起来对待爱情我多么睿智,但其实我谈论的就是我自己。”——大多时候,我们不会这么做。许多佯装潇洒地谈论爱情的抽象对话,都包含着不少羞于承认的自传成分,也可能是相当程度的自我辩解。正如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所说,几乎所有的哲学中都有隐藏着的自传成分;而关于爱情的哲学思考,更是如此。不管是古希腊人,还是伊丽莎白时代的男男女女,抑或今日你我,无论《会饮篇》《斐德罗篇》,还是《奥赛罗》《仲夏夜之梦》,几乎都同样地难以脱离我们自己的生活,也都难以做到不落窠臼。因此,当听到他们的言论,我们总不断地想问:在他的话中暗藏了些什么?同时,我们也会通过他们来思考我们自己的生活和爱情——这意味着,我们也会不断追问自己:我的表象下暗藏了些什么?也就是说,我们会问,对于作品中的某对情侣,面对爱情的种种坎坷境遇,为什么给他们安排这种情节而非那种?为什么我觉得这样安排是有吸引力的,或又为什么我对此排斥反感呢?不管是柏拉图和莎士比亚在讲述笔下的爱情故事时,还是故事中的人物在谈论爱情时,他们大多是在谈论自己。
每每谈及爱情,我们也无可幸免地会有相同的隐藏自己的感情的倾向;不过,我们也需要像注意到他人的面具一样发现自己的倾向。柏拉图的哲学对话,让我们能够审视、洞察某些有趣、好玩的人物角色,但不要以为,也不要相信具备这种洞察力就能让我们比这些角色更超脱。柏拉图让我们了解他所塑造的种种角色,我们应该用它来认识我们自己——这就是苏格拉底以此闻名的、敦促我们去达成的“自知之明”的境界,也应该是哲学需完成的特殊使命。
—— 大卫·奥·康纳
(David O'Connor)
◎ 精彩片段
神的孩子曾完美如初
这些原初的人类,是依照诸神的形象创造出来的。他们直立行走,就像我们现在一样,但是,如果他们想要快跑的时候,就会伸出所有的手脚,绕成圈,像风滚草一样向前翻滚。
“从前,人类并非是现在的样子。”阿里斯托芬开始了他的故事。事实上,最初的人是圆的,像一个球。在原初状态,我们比现在更加强大,也更加具有自足性。我们最初有一个脖子,圆圆的脖子上顶着一个圆圆的头,两张脸分别朝着前后不同的方向。我们球形的身体有着圆圆的背和两侧,有四条胳膊和四条腿。
这些原始的人类同时有一对生殖器,分别置于球形身体外部的两边。这就是我们原初的样子;现在的我们,只不过是人类原初完美的形态被劈开后,破裂的一半而已。正如阿里斯托芬在神话开头所说,这些完整人类的球状,正是从圆圆的神圣天体那里继承过来的。他们或是由太阳生的,或是由大地生的,又或是由月亮神塞琳娜所生。虽然在希腊人眼里,月亮是女性神祇,但这里则认为月亮兼具大地和太阳的特征,因此同时具有女性和男性两种性别特征。这些原初的人类,是依照诸神的形象创造出来的。他们圆形的形状以及他们运动的方式,都和那些神圣天体的意象一样。他们直立行走,就像我们现在一样,但是,如果他们想要快跑的时候,就会伸出所有的手脚,绕成圈,像风滚草一样向前翻滚。这种强大的运动方式,也是对神圣天体依圆形轨道永恒运转的模仿。
同时,原初的人类也不是我们通常所理解的有两种性别,即男性和女性。事实上,原初人类分三种性别,虽然在我们看来,可能每种都称不上是性别。两张脸孔和一对生殖器都是男性特征的,是太阳类型的完全男性。大地类型的则是完全的女性,脸孔和生殖器也相应都是女性特征的。而月亮类型的则是双性同体,一边是男性的脸孔和生殖器,另一边则是女性的脸孔和生殖器。阿里斯托芬提到,现在第三种性别的人已经绝迹,但他们的名称仍保留至今,那就是双性同体的“阴阳人”,这个词现在只用来表示轻蔑和侮辱之意。由于现在我们将性别区分为男性和女性两种,所以在描述这些人类的原初状态时,我们会倾向于认为他们是由两半组成的,这两半要么都是同一种性别,要么是两种不同的性别。但是,神话却试图打破我们的这种性别识别方式。要知道,原初人类并非是由两个生物体黏合在一起的。他们是一个综合的完整体。那么,原本属于人类本性的力量、神性和自给自足,怎么就会贬低削弱成现在的样子呢?通过对原初人类这种滑稽形象的描述,阿里斯托芬提出了一个严肃的、发人深思的要点:作为综合完整体的人类,是某种神圣之物的形象。然而,作为原初形象的破裂体,我们也应该就是某种神圣之物被削弱的、不完整的形象。
人类被神劈成两半
这些被劈成两半的人,把所有的时间都用于拼命寻找另一半。现在事实证明,阿里斯托芬说,这些球状的原初人类有着巨大的力量,因此他们也积聚着极大的野心。在野心的驱使下,他们对神不敬,并试图造诸神的反以取代神。他们并不满足于只是依照诸神的形象被创造出来,相反,他们想要篡夺诸神的地位,拥有他们的特权和力量。我们可以说,原初人类不满足于他们只是作为人的自足性,而是认为,诸神剥夺了应该属于他们的相关权利。因此我们原始的祖先就试图攻击居于山脉要塞中的奥林匹斯众神。
因为这种不敬的挑衅,原初的人类受到了宙斯的惩罚,虽然宙斯对原初人类非常生气,但他又不想简单地消灭人类,因为诸神很享受人类对他们的献祭和崇拜。于是,宙斯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个既能消除动乱又不至于把人类全都毁灭的办法。作为惩罚,圆形的人类被宙斯的雷电劈成了两半。在人类遭受了这种可怕的灾难之后,宙斯让光明之神阿波罗去将他们的身体进行重整。
在我们圆滚滚的形状中,我们的头与身体最圆的部位——也就是现在的臀部——朝着同一个方向。但是,在宙斯的惩罚过后,阿波罗把我们的脸孔转了过来,让它能用切开一半的脖子低下头来看到我们身体破裂的部分,也就是切开的伤口。他又把切开的皮肤从两边拉到中间,拉到现在人的肚皮的地方,最后打了个小结,这个小口子就是肚脐。因此,肚脐仍然提醒我们,这是阿波罗修补的伤口。因此,我们原初处于外围的圆滚滚的部分,也就是我们的臀部,现在处在我们的背后,因为我们的脸孔被转了过来。这样,我们就能看到因为不敬而遭受惩罚的标志了。因为遭受了神的惩罚,我们从原初综合的、完美自足的状态沦落下去,而且我们身上的形状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们因为不敬遭受了惩罚。
阿里斯托芬说,在这个阶段的人类还不是我们现在的样子。这些被劈成两半的人,把所有的时间都用于拼命寻找另一半。但他们找到之后,就会用四肢将相互之间的切口围起来,他们用尽全力紧紧抱住对方,试图弥合伤口,治愈破裂的伤痕。如果这一半死了,那一半还活着,活着的那一半就会到处寻找配偶,碰上了吻合的就与之合体,不管另一半是男的还是女的。因为对自己另一半的想念是如此深切,除了回归合体外,他们对生命中的其他任何东西都置之不理,以致时间长了死于饥饿和虚脱。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重新合为一体更重要。我们读者应该理解,这也是阿里斯托芬对斐德罗死亡考验的回答。对于斐德罗所说的我们为真爱而死,阿里斯托芬是同意的,但他并不认为这种为爱而死是英雄式的,是对阿喀琉斯及其勇气的模仿。我们拥抱死亡,因为爱是我们逃避破裂的拼命一搏。
(节选自第四章:爱让我们免于分裂)
灵魂是飞翔的马车
现在,苏格拉底给出的第二篇演讲,以其“驭手演说”而闻名,人的灵魂宛如一位驭手,驾驭着两匹马,白马高贵驯服,黑马放纵不羁。许多人把这个意象,仅仅误读成灵魂是驾驭两匹马的骑手,但事实上,我们的灵魂是这种意象的全部:黑马,白马,驭手。如果没有黑马,没有情欲冲动,我们能否克服羞涩,大胆地接近那些漂亮的吸引我们的人。虽然从某
种意义上来说,黑马骄横不羁,理应被驱逐,但若不将黑马镶嵌在我们灵魂中,我们就能够变得更好吗?这种想法,与苏格拉底现已放弃了的吕西亚斯的观点更为相似,同时,与《会饮篇》中鲍萨尼亚的观点也很相像,包萨尼亚肯定了属天的阿佛洛狄忒,排斥了属地的阿佛洛狄忒。
在驭手演说中,苏格拉底将狄俄尼索斯和吹笛女重新邀请回来——要让我们的生活达到最好,就需要将人类灵魂的三个部分——驭手,白马,黑马——进行最强大的整合。人的灵魂,苏格拉底说,就像一个驭手驾着两匹马在天上飞翔。我们这些堕天的凡人曾有羽翼,在人间,我们的浪漫生活,实际上就是对前世羽翼丰满、遨游天界的一种回忆。我们已经失去了看到近至眼前的景象的能力。因此,在这个世界里,我们总是透过一块黑暗的玻璃在看,总处在谜一般的景象之中,仿佛在解读最难懂的甲骨文。
因此,我们坠入爱河,首当其冲的感受便是混乱,茫然无措。但同时,爱又是一场超凡脱俗的狂欢。驭手演说对此进行了解读:当我们爱上某人时,即踏上欣赏爱人之美的奇妙旅行,这种美很可能被其他人所忽视——当我们感受到所爱之人的美,这种感受激发起我们的愉悦感,而真实情形是,我们的所爱之人让我们回忆起了天界神袛般的生活。当我们爱上某人时,我们并非认为他是一个神,但我们要感激他,因为正是他,让我们回忆起神祇的模样。
按照苏格拉底所讲的故事,就算在神话世界中,当我们曾驾驭马车翱翔天空时,所看到的景象也只是稍纵即逝的。驭手试图让马以有序的方式飞行,但它们却与其他人的马匹相碰撞。真实的意象至多只会在我们眼前一闪而过。但这一闪瞬非常强大,它将在我们的灵魂中留下关于美的永久记忆。这与我们所处的现实世界不同,当我们看到所爱之人,怦然心动,手足无措时,我们并不确定该如何表达它。
所爱之人,激发了我们在前世见过的美好事物的回忆,带给我们的重见神迹的可能性。所爱之人,是我们重拾美好的载体。当我们坠入爱河时,我们其实是在找回某些藏在心底早被遗忘的东西,在描述这个意思时,柏拉图使用了跟记忆和遗忘有关的概念。现在的我们,实际上生活在持久的健忘中,坠入爱河,才能让我们回忆起曾跟神袛朝夕相处的辉煌往昔。
按照苏格拉底的言论,坠入爱河是回归记忆的重要步骤。通过感受我们所爱之人的美,我们首先记起的是,“我是谁”。所爱之人的美,以及这种美掀起的情欲波澜,几乎将我们推回到神话世界中;我们失去了世俗的自我,找回了原初的自我,羽翼丰满的更好的自我。当我们坠入爱河时,难道我们不觉得自己像是在飞吗?在对话早前,苏格拉底说过一句奇怪的话:“如果我不了解我亲爱的斐德罗,我就一定也忘了我自己是谁。”他对斐德罗的爱,是他进行自我认知的载体。如果苏格拉底不了解斐德罗,看不到斐德罗所呈现出的圣洁的美,苏格拉底就无法找回那些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节选自第七章:威尼斯的爱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