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的土豆熊清华的非常生长》6岁涂鸦,16岁辍学,28岁不务正业的农民熊庆华,如何成为网友眼中的中国梵高?熊庆华是个画痴,这个湖北仙桃市永长河边土生土长的农民,16岁时不顾家人反对主动辍学,放牛、种地、养鱼,然后就钻进杂物间改造的破旧画室,一画就是就是18年。如今,这位来自乡土的原生态画家用画作征服了网友,数百万次的点击,改变了他的命运,作品一经出售就被收藏家抢购一空。《不羁的土豆熊清华的非常生长》画画是我穷日子里的游戏,我从没指望过换取什么;但心里却一直记着:一定要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把自己热爱的事业和梦想做到极致,也许就能创造一个自己都从未想过的奇迹。
诺亚财富、南都基金等众多投资机构为他点赞百万网友称他为中国的梵高,被他深深感动循规蹈矩的乡村生长出天马行空的传奇灵魂
引子:旧乡村长出的新画家 中国的农村,经受着经济大潮的一再冲击,变得如同流沙上的建筑,松了根基。青壮年怀着雄心壮志进城,老人儿童则守着日渐荒芜的田园,叹息谁的故乡不沉沦。16年前,中国有360万个古村落,现在还剩200万个自然村,其他都被时代洪流吞噬,变成空心村。乡愁,从前是桃花缤纷、山清水秀的,是离乡者追忆往昔美好的赤子之心,如李白的床前明月光,如余光中那张窄窄的船票;如今的乡愁,成了冯骥才要在新一轮的城镇化之前,守护中国的传统乡村的疾呼,成了留守者们对家园的逃离和漠视乡村越来越以其凋敝寂寥,让人愁惘。或许,仍有一些留守乡村的年轻人,能够重新定义工业化时代的乡愁。早几年,我认识了湖北仙桃通海口镇永长河村的乡人熊庆华。数十年来,他边耕田,边自学绘画,在旧乡土沦陷的巨变里,在坦荡寂寞的景色里,用调色板完成个人的精神洗涤。他的油画,好比一部湖北仙桃乡村的生活史,《踩高跷》《捕鱼》系列,充满乡村游戏和劳作的趣味,《杀鸡》《不羁的牛》等,则展露乡下人的狡黠幽默,自由精神;《土地的盛典》《跑彩船》等,记载祖祖辈辈的风俗;《家庭》没有拆迁者,只有瑟瑟发抖搂在一起的亲人;《母亲河》看不见施害者,只有被污染的河流支离破碎……流淌着中国城乡发展断层期的疼痛。他和他的画,与乡村高度地自然融合,成为一种耐人寻味的乡愁。跳出规矩的三面墙从北京坐高铁到湖北天门南站需要六个多小时,再叫辆私车去村里,也就六十公里。仙桃属于江汉平原,一马平川,一路畅通。司机边开车边介绍,这几年路才修好,他和一帮哥们组成了车队,从车站到各个村都有线路。进了永长河村,仍是平整道路,能容两辆车并排通过。楼房体面,方方正正,都是白色墙面,平顶二层。一排一排地看多了,我不免觉得蹊跷。这些楼房全都修得规规矩矩,谁也不比谁高或矮一厘米,前后不会差出一公分,连大门的样式和颜色也差不多。从侧面望过去,楼房就像阅兵仪仗队般齐整,像谁操控放置的一排白盒子。我问司机:有谁规定吗?怎么大家都修得一样?司机解释:这是乡村熟人社会的规矩啊。你的二层楼房要是比别人高了,和别人有了差距,那就是不尊重村里所有人!费孝通曾在《乡土中国》里描述:乡土社会是一个熟悉的社会,没有陌生人的社会。在此间,人们得到的是不逾规矩的自由。乡村信用并不是对契约的重视,而是发生于对一种行为的规矩熟悉到不假思索时的可靠性。在规矩之下,从众性成了乡村信用的表现之一。到了目的地,熊庆华抱着两岁的小女儿出来迎我,看上去憨厚,黝黑,一如当地其他农民。他的家,也是白色墙面,平顶二层,夹杂在一排白盒子中间。但一跨进屋门,他独特桀骜的个性展现无遗。大门靠墙都是拥挤的农具,中间是方桌。三面墙却各有特色,让人驻足。正面墙上是临摹作品,来自欧洲画家雅克·路易·大卫的名作,《跨越阿尔卑斯山圣伯纳隘口的拿破仑》。熊庆华有耐心使将军帽上的金丝刺绣都一丝不苟。拿破仑骑烈马,指前方,斗篷飞扬,正如他说过的话一样有气势:世间只有两种力量:就是利剑和思想。从长远而看,利剑也必败在思想之下。这种睥睨气势,让屋子都陡然生动。左边的墙,挂着他模仿抽象表现主义大师保罗·杰克逊·波洛克的作品。波洛克肆意泼溅颜料的技艺,粗野原始,又巧夺天工。这幅真迹已是昂贵天价,而熊庆华的临摹品几可乱真,上面粘贴上他的原创绘画《不羁的牛》。他对经典大师不是崇拜,而是覆盖。右边的墙,全是熊庆华幼女的装框照片,来自这两年的摄影作品。一两岁的小丫头在油菜花间笑着,草丛里跑着……流露出这位摄影师对自然和纯真的一贯向往。这三面墙标新立异,完全破坏了村里的循规蹈矩和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小心翼翼。上楼梯时,我看见拐角钉了两排钉子,挂着各种电动工具和螺丝刀。此人除了绘画摄影,还爱各种手工,曾组装一辆摩托车,自封车号为牛B74110,在村子里兜风。他笑:我要是买了车,估计会研究车是怎么组装设计的,不会画画了。作家亨利·米勒曾说:我没有钱,没有希望,没有救济,可是我是活着的人中快活的一个。这样的规矩乡村,熊庆华如何养育出一颗自由自在的心灵?身边的人村庄宁静,每声鸟叫都清晰入耳。阳光柔和,老人正牵着孩子学步。一只土狗缓步走来,友好地趴在脚下,听我和熊庆华的父亲聊天。慢慢又来了些邻居,站着旁听,不时插两句。城里人习惯在网络朋友圈围观,乡村还是鸡犬之声相闻的实际围观村民从小一起生活劳作,彼此有一种岁月给予的亲密感。很多看着熊庆华长大的长辈,可没为他无所事事尽是画画少操心。为此,熊庆华曾画过一幅画《永长河》,人们在岸边不停地朝河里吐口水,而河流依旧奔腾向远方。村里不剩几个年轻人。隔壁的堂哥,因为一只眼睛不好,留在村里,和熊庆华同邻多年。也没敲门通告,堂哥就直接上了熊庆华家二楼的画室。二楼堆了很多画。有熊庆华临摹的裸体女人,也有原创作品。我问堂哥,你看这些画有什么感觉?他站在《狂奔》前,对那些扭曲的人脸端详半天,又转身去看楼房变形的《偷鸡摸狗》,愁眉苦脸地回答:没上过美术课啊。他的画,村里人都看不懂。熊庆华就笑:你们天天打牌,我也看不懂。堂哥反问:在村子里除了打牌还能干嘛?他抱怨今年养鱼都亏钱,饲料一年比一年贵;又抱怨这十多年河沟被农药破坏了,听不到青蛙叫了。他担心在外读书的女儿毕业后回来:电视上说返乡创业故事,有人把黄豆磨成粉,用豆浆施肥种茶树,这不是天方夜谭?都是虚伪……回来的,都是没用的。村里哪有年轻人?熊庆华补充:我应该是村里年轻的男人,堂哥算是第二吧。其他人都出去打工了。堂哥扭头对我说:这些年庆华不容易。村子里都议论他,觉得他干的都是无用无聊的事情。现在他坚持了这么久,也有了成就,大家就生出佩服,觉得他是个有心人,有用人。下午,我们要去熊家鱼塘看看,熊庆华跨上了相机出门。隔壁的奶奶牵着孙子正在玩儿,看见熊庆华,就低头对孙子说:快点站好照相,喊伯伯照相!鼻涕擦干,手放好啊。熟人为大,于是熊庆华和气地举起相机,咔咔咔,听从指令。旁边的大爷又打趣:你怎么还没留长头发,穿得也不像画家啊?熊庆华回了一句:难道画家是留头发留出来的?到了鱼塘,风平浪静,水色印着天光,四周的鱼草绿意葱茏。熊庆华不大关心收成,只说,美还是春天,遍地油菜花都开了,就像世外桃源。晚上去附近镇上的小馆吃特色菜驼背鱼,又来了几个老人围观。他俨然已是方圆百里的名人。一位满面皱纹的老奶奶笑说:你有空就给我画个像吧。熊庆华说,我不画人像。她继续问,那你画风景?他也摇头。大家就都奇了,画家不画这两样,怎么挣钱?熊庆华笑而不答。归家途中,他谈到自己的一位画师亲戚:村里人就能接受他这种画家,思想保守,害怕冒险,不开阔,不开拓,一直临摹庸俗的风景画,停留在当地人的欣赏水平,并不接受外来思潮。我不做别人做过的事情,我要做让人称奇的事业。如果当年我不能反其道而为之,现在注定平庸。在村里多年,陪伴他的,几乎都是不能理解他的人。他总算跨越了这无形的高墙,如诗人阿多尼斯一样用创作宣告,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靠什么赢得尊重?在不被接纳而又故土难离的乡村,熊庆华孤军奋战了20余年。16岁辍学,熊庆华边务农,边画画,窝在自家狭小的杂物间做画板。23岁靠着父母成婚,孩子出生后靠着父母给生活费……农民、渔夫、打工者、送奶工,每个身份都是艰辛的生活,唯有绘画,是生活之上的梦。他辛苦地维持这点趣味,吃穿节俭,省下钱来画画。他的发小熊志国是算命先生,曾屡次谈到村里的非议:外界包括家里,都对熊庆华有不理解,尤其裸体画,觉得太不雅。他不反驳,偶尔会生闷气,后还是充耳不闻,继续画自己的,不会被舆论压倒。这么多年,我就认识这么一个能坚持的朋友。我问:你给庆华算过命吗?他笑了:庆华的性格是遇到抗争从不屈服,遇到肯定也不松懈,对绘画从没放弃过。不用算,肯定能成。2010年,这位农民画家果然被互联网发现。没有学院的导师提携,没有艺术系的朋友来帮衬,没有钱结交评论家,来捧场的是天南地北的网友,还有几家慧眼识珠的画廊。他们都有着一种少数派的理想主义情怀。2015年1月,他在北京798晨画廊举办了次个人画展,并成为诺亚财富艺术扶持计划的艺术家之一。此前,熊庆华多次想过放弃,但是一想到别人在画画,而他却在鱼塘拖着渔网,就被一种深深的忧郁拉回到画布前,重新上路。多年陪跑的人,是熊庆华的妻子付爱娇,少言细心的女人。熟人们赞完熊庆华,总要补一句:爱娇不容易。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得有个这样的女人。难的时候,孩子刚满三岁,付爱娇抛家舍子,出去打工。六七年漂泊在外,月工资有时不到千元,她巴巴儿地都攒着,年尾带回家来,给孩子交学费,给他买画材。在村里闲言碎语听够了,但她没有离开他。说起来也就是几句话,爱娇低头抹了抹眼睛,不好意思地说:哎呀,我就是爱动感情。付爱娇拿出本老相册,给我看他们刚结婚时的照片。那是1999年,他23岁,她22岁。熊庆华穿着笔挺的西装,配着白衬衫,新吹了头发,坐在摩托车上,眼睛闪闪发亮。那双眼睛,充满一种无所不能的信心,还未被生活压抑过。我抬头,看看16年后的熊庆华。他站在阳台敞开的鸟笼旁,看着鹦鹉妈妈觅食飞回,给新诞生的四只小鹦鹉喂食。他养鸟从不关笼子。与年轻时比,他消瘦,脸颊凹陷,眼睛失去火焰,添了皱纹。多年的挫折在他的容貌里留着,但他和当初一样自由。尼采说,生活的收获就是生活。熊庆华说:这些年,自傲和自卑,只隔着一张薄薄的纸。乡村的熟人社会总会树立公共的靶子,从众化的人们都在茫茫迷雾里射箭,唯独他看见了自己的靶心。拿到名利奖赏,乡邻才认为他成功射中,而他早已被痛苦滋养多年,朝着精神的方向跋涉多年这使他有了更多可能性,去建设一种宽容新意的乡村文化,能开口说出:失去创造性的生活,就失去了意义和趣味。寻找一只翠鸟跟着熊庆华在乡村游荡时,他不时指出有只翠鸟停在湖边,有野鸭正飞过来。他熟悉村子里的每一种鸟,每一种植物,给博客取名天空漫步者。他洞明自然世界,而放弃人情练达。经济改善之后,他只在二手市场买了台期待已久的单反相机,开始拍鸟。附近有个仙桃沙湖湿地保护区,村子里也有不少鸟。鸟儿一般活在我的视野无法企及的地方,拍摄很有难度,所以我喜欢。拍了两年多的鸟儿,对照图片网搜,他才知道村里鸟类繁多,稚鸟、白鹭、蜂鸟……翠鸟很难拍到,但他总有好运气。有一次大雨骤歇,他走到天黑,一无所获。归家时,一只翠鸟停在了五六米远的一根树枝上。他屏息,端起相机,按下快门。有一种鸟比麻雀还小一半,毛蓬蓬像个句号。它们辛苦劳作,衔来碎叶枯枝搭小窝,不时拥挤地站在一根枯枝上,唧唧啾啾来场大合唱。还有一只鸟独来独往,他观察很久,永远只看到这一只,没有同伴。有很多人支网捕鸟。他只要遇到误入网的鸟儿,就悄悄把这些小家伙放走。他会几个小时蹲着,用微距系统拍摄比蜜蜂都小几倍的昆虫,探索翅膀的花纹,瞳孔的变色。他拍摄家乡的河流,花朵上的露珠。那一刻,他仿佛也变身为无言的鸟,花朵和露珠。村子空了,他接受时代风暴遗漏的宁静。乡邻们赚钱打牌,他理解他们浮华的空虚。除了空巢、留守、打工等词语,熊庆华让村里多了一种气息艺术。附近都知道村里有一位不上道的农民,居然成了媒体报道、城里人都来买画的画家,成了村里活得愉悦的人之一。他们不再阻拦孩子画画,开始打听艺术这回事了。题头那幅《颠覆》,正是熊庆华的新作。月牙形小船欲要倾覆,年轻舵手眼神倔强,考量风暴欲来的气息,对将要攫取自己的命运毫不示弱。那些布纹般的波浪有一种平静韵律,反而寓意独特真正的战争,就在天长日久的平凡当下,而颠覆只需瞬间。我见过拼命挣钱衣锦还乡的小老板,无所事事玩游戏度日的青年,还有重复劳动失去梦想的人们……他们已被生活颠覆,而不自知。熊庆华是个奇葩。他的家乡几十年如一日,经济发展缓慢,文化日益凋零,是毫无奇幻的普通之地。作为见证者,他不顾非议,越过雷池,把所有的乡村元素打破,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重组再构造,勾描出新故乡。那些流失的乡村风俗,让人怀念的童年游戏,正在经历的劳作和疼痛,在熟悉的陌生化里,成为一种永恒的乡土民族志。 在希腊神话里,建筑师代达罗斯制造了一座奇幻的迷宫。迷宫意味着世俗社会,监视囚禁着人类,一入迷宫则难出来。木心说:的办法是飞。艺术家,天才,就是要飞。靠着艺术的翅膀宁可飞高,宁可摔死。飞得很高,声名兼得,是为;飞不高却仍在飞,那是在完成他的态度,他的使命。有创造性地自由活着,就是莫大幸运。熊庆华用颜料作人生的燃料,以画作土地的一点星火,或可点燃无数在乡愁中迷惘的灵魂。
陈敏,北京资深媒体人,《读者》《青年文摘》签约作家,《中国青年》杂志编辑记者。曾出版有《我的麦子熟了》《心灵的秘密花园》等散文集。曾获第十届五四新闻奖、《意林》杂志首届短篇原创正文金奖等。
序:只为你眼中万丈豪情/郭宇宽/001引子:旧乡村长出的新画家/0011、 1976 成长:一个人的乡村/017 1 太多挫折,太多奋斗 /020 2 城市对我,只意味着噪音 /029 3 至今怀念的三哥 /0452、 1996 探索:艺术宝贵的是独特/055 1 好艺术必有灵魂 /056 2 与毕加索和夏加尔同行的日子 /064 与毕加索:以创新见证历史/064 与夏加尔:那不是我的乡愁/0733、 2007 寻根:用绘画重建我的乡村/085 1 我还是不能妥协 /086 2 一画一言 /0964、 2015 未来:他们说/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