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小云是现代中国京剧代表人物之一,与梅兰芳、程砚秋、荀慧生并称“四大名旦”,其一生艺术经历,恰与中国京剧鼎盛时期相始终,是京剧中后期历史的见证人和参与者。尚小云出科以后,所从师者,均为老成典型。因而早年即为文武昆乱不挡的出色旦角,而尤以其青衣戏为观众认可,被公认为“青衣正宗”。尚小云天赋佳,其嗓音宽亮,扮相俊美,身材适宜。尤以中气充沛、调门高亢、久唱不衰为难能可贵。由于其声高劲圆亮,以刚为主,很适宜传统青衣的唱法,是以早年初搭各班,以“二祭”——《祭江》、《祭塔》及《玉堂春》、《探母》等唱工剧青衣戏享名于时,故有“铁嗓钢喉”之誉。青衣一行,传统上多演“贞节烈女”,其唱法不仅要求清亮娇脆,还须有阳刚喷薄之音。自胡喜禄开创阴柔一路唱法以后,阳刚一路渐有不敌之势。而孙怡云、陈德霖等均准老派,以阳刚为胜。尤其是陈德霖,继承了阳刚一派的优点,同时讲究刚柔兼济,开创了青衣一行新的演唱格局。
《尚派唱腔琴谱集(卷上)》是尚派唱腔琴谱上集,收录了《听一言来心欢畅[西皮流水]》《昔日里有一个惜士孟尝[西皮慢板]》等作品。
先父尚小云(1900~1976),名德泉,字绮霞,祖籍河北南官。六岁学戏,七岁坐科,因面貌清秀,嗓音畅朗而由生行改习旦角,并将艺名“三锡”改为“小云”。出科后,先父与众多前辈名伶同台献艺,声誉日隆,1914年被选“童伶博士”,1917年又膺“童伶第一”,名动京华。
此后十余年内,先父一边与杨小楼、王瑶卿等前辈名伶同台献艺,一边遍访京昆大家名师以求深造提升,唱念做打日益精湛,表演艺术渐趋成熟。1930年代,先父与梅兰芳、程砚秋、荀慧生各擅胜场,并称为“四大名旦”。
出科搭班数年后,先父于1925年自组“协庆社”,后易名“重庆社”“福荣社”,言菊朋、王又宸、于连泉、谭富英、王凤卿等名伶先后加入,为1949年前少数几个经久不衰的京剧班社之一。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先父组建“尚小云京剧团”巡演全国各地,赢得了广泛的赞誉,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先父致力于戏曲教育事业。1937年,他创办了“荣春社”科班,对社内组织、管理制度以及师生饮食起居,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在他的严格训导下,“荣春社”培养了荣、春、长、喜四科学员五百九十名,其中徐荣奎、李甫春、马长礼、尚长春、孙瑞春、杨荣环、孙荣蕙、尚长麟、景荣庆、赵荣欣、李荣威、贾寿春、方荣慈、钮荣亮、汪荣汉等一大批优秀演员,均成为日后的剧坛中坚,“荣春社”举办历时十二年,一无资助、二无外援,先父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以演出收入和变卖家产所得勉力维持,“毁家办学”,在所不惜,为人们广泛称道。
先父性格豪爽,任侠仗义,一生热心公益,扶危济困,对业界赈灾、救济同业的各项义演无不热心参与,为梨园界广大同仁所敬仰。1936年“北平梨园公会”成立,先父被高票选为会长,他以高尚的艺德和严谨的为人,对1930~1940年代京剧行业规范的维护与弘扬做出了贡献。
先父从艺近六十年来,从未离开舞台表演和艺术教学,是京剧在1920年代至1960年代鼎盛期的参与者与见证人。在博采众长、融会贯通的基础上,先父根据自身的天赋、秉性,创立了文武兼备、刚健矫捷、洒脱大方、气韵生动的尚派表演艺术,其独到的欣赏价值和深远的美学品位,为流光溢彩的京剧艺术长卷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自己也成为现代京剧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
我素以“严父慈母”四字来概括先父一生的艺术教育精神与艺术创造理想。他对包括儿子们在内的所有学员,无不严格训导,于苛训之中蕴藏父亲般的关爱。对自己所塑造的舞台女性形象,无不化身其中,于淑雅之中尽显慈母般的仪范。
先父扮相俊美,台风挺秀,做功优雅,尤其是中气充沛,能久唱不衰。他的声音高亢劲亮,上抗下坠,穿云裂石,早在搭班时期即以“二祭”(《祭江》《祭塔》)及《玉堂春》《探母》等唱工戏享名,赢得了“铁嗓钢喉”的美誉。他的演唱注重气势,举重若轻,有一种纵横捭阖、攻坚碰硬的刚劲之美。他的身段刚健洒脱、节奏鲜明,与唱腔珠联璧合,整体呈现出于劲挺中富柔媚、于柔情中蕴坚贞的艺术风格。尚派表演艺术以一个“烈”字引申出“侠、义、刚、健”等诸多内涵,塑造出中国各时期、各阶层妇女的舞台神韵和艺术风范,同时也大大增强了旦角的表现力,拓展了旦行的表现空间。
除青衣外,先父在旦行各领域均有涉足,花旦、刀马武旦均驾轻就熟,游刃有余。他的唱腔往往根据不同人物的性格、情绪的变化而变化,打破固定节奏,展示唱腔内涵;又常以截然的顿挫使唱腔错落有致,于平易整齐中呈现峭险劲挺,使人听来淋漓酣畅、神思飞扬。除旦角外,先父还经常反串小生、武生,展示其文武全才、各行皆能的艺术功力。
先父继承、演出的传统剧目很多。他早年根据传统剧目改编、新编剧目三十余部,《雷峰塔》《汉明妃》《詹淑娟》《林四娘》《珍珠扇》《卓文君》《峨眉剑》《花蕊夫人》《千里驹》《鞭打芦花》均为精品,久演不衰。在继承的基础上,先父又敢于突破,大胆创新。他的《摩登伽女》《相思寨》和《北国佳人》取材于外国及少数民族生活,不但剧目为京剧有史以来的首创,且唱腔、身段、化妆、服装、布景、道具、灯光等均有整体性的突破与尝试。
1950年代,先父的表演艺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他将《汉明妃》《梁红玉》《乾坤福寿镜》《银屏公主》等拿手剧目做了精益求精的加工提高,又对传统剧目《御碑亭》《虹霓关》《打渔杀家》《武家坡》等做了精雕细刻的排演。同时又创排了《墨黛》《夜归》《太原双雄》《双阳公主》《血溅梨花阁》《峨眉酒家》等新戏,使尚派艺术在大量剧目中不断得到延续和发展。这些剧目及其唱段,代表了尚派艺术的风格特色,至今是京剧旦角艺术最高水平之作。
二百多年来,京剧艺术的发展始终面临并不断解决着“继承”和“创新”这两个辩证课题。创新需要很好地继承,继承是为了更好地创新,两者相得相长、相辅相成,共同推动京剧艺术的繁荣与发展。在先父等一大批前辈艺术大师的身上,可以完整、清晰地看到这一条成功的艺术发展规律。
许俊德,国家京剧院一级演奏员,现为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中国戏曲音乐学会会员、尚小云艺术整理编辑委员会委员。曾任中国京剧院艺术表演中心副主任、中国京剧院一团副团长。一九五四年考入中国戏曲学校戏曲音乐科,师从祁善华、马竹青、关禹洪、霍文元诸先生。一九六○年毕业留校,任实验京剧团演奏员,期间又师从高文静、刘凤桐、宋保才诸先生学习月琴与唢呐。近年来,笔耕不辍,致力于传统京剧唱腔的记录整理工作。出版了《京剧经典唱腔伴奏曲谱》《京剧花脸唱腔百年品鉴》《李少春唱腔琴谱集》《余派唱腔琴谱集》《尚派唱腔琴谱集》等。
序
前言
尚(小云)派唱腔的艺术特色
秋胡戏妻
秋胡打马奔家乡[西皮流水·摇板]
耳边厢又听得人声嚷[西皮流水]
听一言来心欢畅[西皮流水]
站立在桑园把话讲[西皮流水]
秋胡他把良心丧[西皮导板·原板·二六]
客官说话礼不端[西皮快板·摇板]
卓文君
自古道女儿身从一为正[西皮原板]
选佳婿不在那家资多少[西皮流水]
明日里启华筵嘉宾宴请[西皮摇板]
抛绣阁掩香闺临邛设肆[西皮摇板]
汉明妃
昔日里有一个惜士孟尝[西皮慢板]
困人天蝶莺飞暮春时候[西皮慢板]
老爹爹不必心烦躁[西皮流水·摇板]
拭净几对明镜芳心舒畅[南梆子]
未曾开言心悲伤[西皮流水]
自昭雪蒙恩宠柔情缱绻[西皮摇板]
朝臣长亭送红颜[小桃红]
别离泪涟[梧桐雨]
王昭君一似海枯石烂[山坡羊]
汉岭云横雾迷[楚江吟唤头]
哎呀爹娘啊[牧羊关·叠子犯]
只听得金鼓连天震地[西麻序]
玉虎坠
刺绣花临着窗灯光映上[西皮慢板·摇板]
看窗外暮景天初更耳过[南梆子·流水·摇板]
手拉娇儿监门奔[西皮散板]
小姐在上容奴禀[西皮二六]
听一言不由我肝肠痛断[西皮导板·散板]
离却了紫云庵洛阳而奔[西皮导板·散板]
两下里遭冤枉[西皮流水·摇板]
战蒲关
俯念奴至诚心不敢渎亵[二黄碰板]
虹霓关
见此情不由得心中暗想[西皮二六·流水·摇板]
汾河湾
儿的父投军无音信[西皮原板]
一望丁山出窑门[西皮摇板]
娇儿打雁不回程[西皮导板·慢板]
狠心的强盗[西皮哭头·流水·摇板]
柳氏不必胆怕惊[西皮快板]
听一言来喜心上[西皮摇板]
贵妃醉酒
海岛冰轮初转腾[四平调]
耳边厢又听得圣驾到[二黄导板·回龙·四平调]
青门盗绡
看月暗星又稀良宵已短[南梆子]
武家坡
适才邻居对我言[西皮导板·慢板]
八月十五月光明[西皮导板·原板]
苏龙魏虎为媒证[西皮快板·摇板]
五龙祚
惨凄凄唤苍天天不应响[二黄慢板]
千金体哪曾受磨房景况[二黄慢板]
千金全德
偷睛看喜新郎少年美貌[西皮慢板]
赋桃天宜家室奈父不晓[西皮慢板]
奴原是高家女天伦赴考[南梆子]
高桂英呈文约珠泪难忍[二六]
花蕊夫人
想故主不由人阵阵心酸[二黄原板]
打青龙
遭不幸二爹娘早年命丧[西皮慢板]
春兰秋红齐来到[西皮流水·摇板]
来到花园四下看(西皮摇板]
艳阳天气春光暖[西皮二六·流水·摇板]
四郎探母
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西皮流水]
我和你夫妻情恩爱不浅[西皮快板]
我主爷金沙滩早把命丧[西皮慢板·摇板]
适才离了皇宫院[西皮摇板·流水·快板]
从头上摘下胡地冠[西皮快板]
适才盗来金铫箭[西皮摇板·快板]
见驸马跨雕鞍失魂丧胆[西皮摇板]
母后不把人情准[西皮快板·摇板]
双阳公主
远望长亭旌旗整[西皮流水·摇板·二六]
接过了饯行的酒一樽[西皮流水·散板]
抖丝缰催动了桃花战马[西皮导板·慢板·原板·流水·散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