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躁竞的年代里,做个自适其适的人。”
书名取做“云集”,是简化字“云”合并了“雲”“云”二字。遂“云集”有三个意思,一是“比喻许多人从各处来,聚集在一起”,二与三意均做“集子”解,明郭奎有《望雲集》,清钱良择有《抚雲集》,周作人有《看雲集》,而作者自嘲,他只是孤零零一朵雲耳。又,“云”者,“说”也。凡“云集”种种,都执笔略谈一二。
《云集》由“收萤卷”和“传奇人物图赞”两个部分集成,前部分为随笔文章,后部分为张爱玲小说人物专谈。 其中“收萤卷”集文三十二篇,十二篇谈周氏兄弟,余十九篇为书评或与书相关的人物,如阿尔志跋绥夫、普里什文、纳博科夫、卡尔维诺、帕慕克等。另一部分“传奇人物图赞”则谈张爱玲为《传奇》里八篇小说所绘人物插图,依次为《茉莉香片》《心经》《倾城之恋》《琉璃瓦》《金锁记得》《年青的时候》《花凋》《红玫瑰与白玫瑰》。
孔子师徒活在距今两千多年前的年代,为什么我们回过头去,还能看到这些遥远的人呢,因为他们其实是与我们相同的人,对人生和世界具有类似的感受和认识,所以才能产生共鸣。也许只是相视一笑或一泣,甚至相对无言,然而却惺惺相惜,心心相印。纵观人类文明的进程,技术、物质和生活方式上的变化非常大,也非常快,不过“人心不古”之外,还有“古风犹存”。也就是说,一代又一代人过去了,其间确有一种不朽的东西,它永远存在,只是常常被我们忽略了而已。我所理解的古典范儿,就是承认我们可能重新体验古人的想法、情绪,以至不得不一再复述他们实际上早已讲过的话。
我曾以“历久而弥新”和“放之四海而皆准”来描述经典作品,因为它们能够超越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如今想想用来形容古今相通以及中外相通的此类情感或精神更为恰当。譬如我们看高更的画,读《安娜?卡列尼娜》,往往也会受到感动。无论如何,大家同属于整个人类,文明是同一个东西。这也是我花费一生的大部分精力用于读书的原由:希望尽量结识古今中外的智者,了解他们感受如何,想法如何。虽然也许藉此发现,在很多方面无法再以所谓“原创者”自居,只是对远方传来的我们的心声有所呼应罢了。我偶尔写点小文章,也不过是将这种呼应记录一二。张九龄《送韦城李少府》有云,“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此之谓也。
止庵
作家,学者。周作人、张爱玲研究者。一九五九年生于北京。出版有《惜别》《画见》《游日记》《周作人传》《樗下读庄》《老子演义》《插花地册子》《神拳考》等二十余部著作,并编订《周作人译文全集》《周作人自编集》《张爱玲全集》等。
《庄子?德充符》中有云“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惟止能止众止”,止庵之名便源于此。“‘止’是时时告诫自己要清醒,不嚣张,悠着点;‘庵’是我想象中读书的所在之处——荒凉里那么一个小草棚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