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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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兽
那时候,我们正处在成为社会人的前夜,
真是不好意思,让珍贵的真心碰到了类人猿的自己。
这13个小故事,要么是我羞于提起的影子,要么有我曾经钦佩的力量,我将这本书视作一次告别,我老老实实地将那个少年兽展示出来,它可能是小白,可能是小林,还可能是渐渐远离少年的我和你。我相信没有人像我这么实在地告诉你,普遍贫瘠的中学,几乎没有人体面、自如地交往,这就是我们生长的环境,这就是我们实际拥有的青春,没必要掩饰。现在,我失去了同样年纪的机会,但我愿意用所有的气力,去追逐余下生命里美好的方式。
——杜修琪
一、备受业内推崇的90后独立撰稿人、年度特稿《1986,生死漂流》作者之一杜修琪首部短篇故事集。前《凤凰周刊》主编、大象公会创始人黄章晋,畅销书作家方慧、咸贵人赞赏推荐。
杜修琪是一名优秀的独立撰稿人,曾经在大象公会担任主笔,做过很多出色的新闻选题。他的非虚构特稿《1986,生死漂流》一经发表便引起轰动, 微博、微信等平台阅读量达到1000万+,并且引发了热烈的讨论,得到了业内前辈和读者的广泛认可。
二、13个不省心也不掩饰的醒酒故事,写给所有在复杂生活中,想要老实面对自己的人。
本书的主题是碰撞,与平庸生活的碰撞、与困扰人际的碰撞、与荒谬现实的碰撞。这一群心怀隐秘的年轻人,时时刻刻都能意识到自己的格格不入,每天每夜都想远走高飞,以各种形式对抗着拧巴的环境。头破血流之后终于明白:生猛是未经世事时无知的执拗,勇气才是承认失败和平庸后迸发的动力。少年兽由此进化成健康坚强的大人。
三、情节独特大胆,文风硬朗洒脱,不掩饰,不避讳、不做作,直面自我,以诚恳态度写专属于年轻人的躁动与飞扬。
杜修琪的文字带着新闻记者的敏感,写了一批身处边缘或常规秩序之外的怪异人类:在出轨中确认心中真爱的腼腆少年、无力改变现实又不愿继续沉沦而出走他国的职场小白、在迎新晚会大跳鬼畜舞蹈的叛逆新生,等等。这些手脚僵硬、言语磕巴的半大小子集中展现了年轻人的躁动和迷茫,具有触动人心的力量。
春天,十万个类人猿
十五岁那年,我第一次吻了初恋的嘴唇。老实说,没感到电光火石、红唇若火,倒是一个念头记得真切:原来,两个人的鼻子可以错开啊!
真的,鼻子问题困扰我很久了。之前,我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无数次模拟过接吻的细节,鼻子永远是绕不开的疑惑:要鼻尖对鼻尖吗?会不会挤压到?那要不要撅下巴,把鼻子空出来?
同样困扰的还有拥抱时候乳房怎么办,牵手该不该顺拐……那时候,我从没有牵过女孩的手,也没搂过女孩的腰,就算每天将近十个小时挤在教室,前桌后桌同桌的距离不超过五十厘米,一周下来,我和同龄女性的身体接触都不超过十次。绝大多数还是:“哎,你的橡皮/发卡/圆珠笔/掉了……”
更多的接触都发生在深夜的幻想里。我太了解男生寝室的话题了,一群偶然碰到女孩的手就兴奋不已的半大小子,会殚精竭虑地讨论拥抱、接吻、抚摸的每一个流程。我对鼻子的困惑就产生于这里,寝室六个人讨论了很多次,都没对鼻子产生共识。每次都各抒己见,唾沫横飞,红光满面。现在回想起来,这就像一次集体的性幻想,几乎零成本地纾解了丰沛的荷尔蒙。
很多人回忆少年时代,会说当时的感情“纯真”“懵懂”“青涩”“粉红色的美好”,每次看到这些,我都怀疑他们不太老实。怎么可能嘛,我回头望过去,身边是一群手脚僵硬、言语磕巴,对异性的所有知识来源于偶像剧、武侠剧,现实中零接触的类人猿。当然也有可能我太狭隘,以类人猿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们都生活在五颜六色的青春里,而我真的只有枯燥和单调。
单调啊,除了吃饭、KTV、网吧,没有见面方式。城市里独生子女的青春,看起来五光十色,实际上千篇一律:成长时圈养在冷冰冰的防盗门后面,长大了,挤在地铁和写字楼的人群中。
所以回想起高中、大学的恋人,我只有歉意,用任何糟糕的形容词来说我都不过分。我既兴奋,又畏缩,想要表达对人的亲密,却偏偏从没有亲密的经验。后来到了大学,又工作,每每和同龄人聊起恋爱过程,多数都有同样的感受。那时候我们正处在成为社会人的前夜,真是不好意思,让最珍贵的真心,碰到了类人猿的自己。
二十四岁这年,我花了四个多月时间写这本书。十三个小故事,要么是我羞于提起的影子,要么有我曾钦佩的力量,我将这本书视作一次告别,我老老实实地将那个类人猿展示出来,它可能是小白,可能是小林,可能是渐渐远离少年的我和你。我相信没有人像我这么实在地告诉你,普遍贫瘠的中学,几乎没有体面、自如的交往,这就是我们生长的环境,这就是我们实际拥有的青春,没必要掩饰。
勇气不是鲁莽,勇气是承认了失败和平庸之后,迸出的一丝丝动力。
大学组织观影会,看苏菲?玛索《初吻》。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苏菲?玛索,但对她印象并不深,我最关注的都是片中少年们丰富的交流方法:溜冰,舞厅,派对,家长们的汽车排起长龙,等待接回第一次跳舞的儿女;宽阔的房间,空闲的车库,无限组合,无数可能,一切如此平凡,自然。
当时我就对自己说,这是我想要的青春,我失去了同样年纪的机会,但我愿意用所有的气力,去追逐余下生命里美好的方式。
杜修琪
2016年9月30日
杜修琪,自由撰稿人,身高一米八三。写作者中超会打球的之一,现居大理。22岁从四川大学毕业,到北京,成为大象公会主笔。直到这时,都从未想过自己会写短篇故事。但情感忽然就来了。24岁,辞职,探索世界的野心一发不可收拾,与好友合作写了《1986,生死漂流》等特稿。对内追寻诸多情感,有了体悟,不得不用短篇故事表现出来。可预知的未来,仍然追求新鲜的见识,仍然写作,仍然去等待缓缓打开的大门。不降志,不辱身,不追求时髦,也不回避危险。
壹:出角
一切坚固的都将烟消云散002
处男互助会024
消失的水手043
贰:磨锐
我唯一擅长的就是不顾一切060
室友阿肖072
豌豆射手089
文艺青年贝贝103
叁:缠斗
你爸找了个女朋友120
大理爱情故事140
火车上的信169
肆:重生
曹哥186
The Lion 205
猪饲料之夜224
一切坚固的都将烟消云散
一
小林咬着右手的指甲,竹节虫一样戳在酒吧前台的高凳上。他紧紧盯着面前的十二瓶青岛啤酒,说实话,这是嘈杂的环境中他唯一打过交道的东西。
他其实并没有想点啤酒。刚进酒吧,他就误入舞池,矗立了半天才看到吧台。鼓起勇气问酒保点酒,却没有收到酒水单,而是一连串令人困惑的名词。
音乐烦嚣,人声混乱,他的耳朵奋力抓住了唯一听懂的那个:青岛啤酒。
就它了。
“一打?”
“一打。”
小林哭笑不得地看着摆成一排的小瓶啤酒,想起高中第一次去麦当劳,他问服务员:“你好,我想要一份全家桶。”结果服务员直视前方,骄傲地回答:“对不起,麦当劳不卖全家桶。”
他恨恨地啐了一口唾沫:
“妈了个×,这么多年过去,服务员还他妈一个德行!”
这是小林第一次来夜店。平时朋友聚首,吃饭、唱歌、上网,他都参与,唯独要去酒吧,他总装作有事儿要忙:
“今天导师/老板找我有事儿,不得不走哈。”
“这两天发炎,吃了先锋,你们玩好。”
第二天,上班、上学,朋友们说起昨天酒吧的经历,久了,虽然没去过,规矩也能懂个大概。只是细节处还很含混,像点酒,有朋友说和餐馆一样,坐在座位上,服务员主动递酒单;但也有朋友说像麦当劳,自己到前台点,看着调酒师调好,取走。
小林就有些搞不清楚了,他琢磨,还是坐着好,站着等露怯,不自在。但又想,也没什么,真露了怯,就当是补学费。
现在,看着邻座花花绿绿的酒水,眼前的十二瓶啤酒真实得令小林不安。直到摆到面前,小林才反应过来一打是什么意思。太傻了,他想,再来一把串,戴上大金链子小金表,才符合这场景。
本来,他需要的是另一种场景,他要用一个新鲜的刺激给自己壮胆。这也是他今晚一定要来凑午夜的热闹,一定要点酒的原因。
他是来出轨的。
坦白说,他心里没底。这是他第一次约陌生人,他不清楚对方的情况,只是用社交软件仓促发了消息,从可怜的两个回复中,挑选了头像好看的那个,聊天。
酒吧里气氛暧昧,但小林完全没感到一点出轨的刺激。他没听到心脏的怦动,也没有探头探脑的惴惴。没必要,因为他的这次约炮,女朋友小何完全知道。同时他也知道小何正在和别人约会。所以,无论怎么定义,这都算不上偷情。这是一次双方商量好的背叛,一次预约的出轨。
小林抿了一口啤酒,晃了晃脑袋。他眼看着自己负气、冲动、咬着牙,将自己推向了现在的场景。没有预期的刺激,他根本没在乎即将来的炮友是谁,只是不安,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还一直想着女朋友小何,还在猜测她。
她能找谁呢?
难道是坦桑尼亚男人?坦桑尼亚男人并非来自非洲,而是贵州,小何的大学同学,只是皮肤黝黑,说话略带口音,被小林戏称为坦桑尼亚人。大学时候,坦桑尼亚男人曾热烈追求过小何,小何蜻蜓点水地接触,并没有实质进展。之后,小何来到北京,和小林交往,没想到和同样北上工作的坦桑尼亚男人住在一个小区。
小林已经两次在小区门口看到坦桑尼亚人开车送小何回家了。小林问过一次,小何很轻松,说是顺路,要不然还能怎样?小林也就不再讨没趣,显得自己猜忌。但不时,家里多了一斤水果,添了新的鲜花,小林都知道,其实是坦桑尼亚人来过。对门的老王早知会过他,可是同学串门,坐坐就走,也不好说什么。
如果是坦桑尼亚男人,小林叹了一口气,顿时没了喝酒的兴致。
或者,是小何的同事,注重打扮,精致得不像中国男人的大徐?小林倒吸了一口气。半年前,他不经意听到小何给她的闺密打电话,悄声说:“今天大徐看了我一眼,我居然害羞到脸红欸。”他心骤地一紧,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再凑近去听,也没提过这茬儿。
同事自然经常聚餐、外出,从那次偷听之后,小林总是旁敲侧击,探寻聚会里有没有大徐。没有,他松一口气;有,他就忍不住去翻小何的社交账号。平时,小林就很少直接问小何“你在哪儿?”“几点回来?”,怕显得小气。要是知道和大徐一起,他更不会主动发消息,虽然心里已经焦躁得冒烟。他的办法是,隔一阵子就机械地刷新她的饭否、朋友圈、INS,猜她在做什么。她每发一个新状态,他都觉得别扭,没有新消息,更是忐忑难安。
和大徐?小林苦笑一声,却并不难过。鬼鬼祟祟的猜忌,早就耗够了心力,使得自己都看不上自己了。如果坐实了,反而麻木得无所谓。
“妈了个×,去吧,无所谓。”
他顿时欣赏起这种麻木来,不错,至少看着够大度,赚回了一点尊严。
突然,手机震了一下,小林收了收神——是她,约的炮友。和之前一样,消息很简单:
“我到了,你在哪儿?”
小林摸了摸自己的衣领,咽一口唾沫下去。回复:
“到了哈。吧台靠门一侧,紫色衬衫。”
小林这才有点兴奋,他很久没有如此期待,又如此害怕过一件事情了。过了一会儿,还没有人来,他疑惑起来,搭错了人?还是见我太矬,转身走了?
他拿起手机,想了一下,写道:
“宝贝儿,都到地方了,不来……”
还没打完,小林的胳膊肘被碰了一下,来了。
小林向右侧转头,先看见发胶塑造的齐刷刷的背头,往下,绿色条纹的背心、粉色的女式包、白色的紧身裤、尖头皮鞋。
可是,胸为何如此平?简直比小何差远了。小林鼓起勇气,直视来人,辨认了十秒钟,终于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这是个男人。
“我……啊???”
那人却不介意小林的突兀,放下包,笑着扫了一眼小林的啤酒堆,坐下说:
“慌什么,聊聊呗。”
二
小何是小林的第三个女朋友,小林却是小何的第一个男朋友。也就是说:初恋。
起初,小何并没有介意这些。她一直觉得,感情一定是专一的,虽然她也想过,遇到她之前,自己爱的人要像白纸一样。但这也只是理想,她明白,可遇不可求。所以可以折中。
她从小到大要好的闺密,如今都工作在陌生的城市,约会、约炮成为常事。她们给小何讲述兴奋的经历,小何听了,笑了,羡慕了,却并没动过心思。“年轻人多尝试”,小何自然也知道,但选择专一,就要付出真心和真情,树木和森林不可得兼,小何选择前者。
然而,和小林住在一起久了,她开始感到变化。朝九晚五,两人像田埂间打照面,四目相瞪的青蛙。她渐渐觉得麻木,没意思。
就这样一直和他待下去吗?可是分明感受不到激情。如果没有新鲜感,为什么要吊在一棵树上呢?而且小林有过三段恋爱,自己只拥有一次,长远看来,这样就是终点了吗?一生的恋爱就这么托付了吗?
更令她难堪和难过的在于……他们的性生活不令人满意。
和小林这么久,她从来没有高潮过。开始,她以为是自己没经验,忍过最初的疼痛感就会好。半年过去,一点改变没有。疼,无聊,她学会了手绕过小林的脖子,假装拥抱,刷起微博。
也不是没尝试过改变。偶尔,她忍不住暗示他应该怎样,小林这才反应过来她并不舒服,很不好意思。
“哎呀,这个,这个,你得教教我。”
她叹口气,抓着他的手,探索一次。小林开始记得,让小何舒坦了一点,两三次后又忘了,回到最鲁莽的姿势。
小何非常难过,更生气,不是交过两个女朋友吗?为什么技术还这么糟糕?或者她们比自己更有天赋,或者他更愿意为她们付出?
有两次朋友聚会,她实在忍不住,抱怨过。朋友们安慰她,小何才知道大家都有苦衷。男朋友时间太短最常见了,有的总暗示用奇怪的姿势,有的偏好太变态,她听了脸红。一些女孩儿的嗜好更令她惊讶:做的时候喜欢性别互换的角色扮演、捆绑受虐,结果男朋友不能接受。搞得小何很不好意思,辩解道:
“其实小林身体挺好的,也没别的嗜好,就是技术差点。”
这下轮到朋友们不好意思了。原来以为同病相怜,结果人家只是小打小闹,身体好,技术不好,就算不错了。当然这也很令人烦恼,不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技术,可以培养嘛。
几次之后,朋友们看她仍旧苦恼,都有点慌,也有点不耐烦,鼓励她换一种思路。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和小何分享过约炮经验,生活作风最彪悍的同事阿莹,是小何和小林共同的朋友。她是小何的学姐,小何来这个公司上班,也是由于阿莹的推荐。阿莹很诚恳,抓住小何的手,柔声地说:
“这样,我去教育教育小林,打包票,调教好他的技术,再送还给你,怎么样?”
大家都笑,说主意棒极了,小何也笑,不说话。
除了技术不行,小林还有一点令小何不舒服,有几次小何起夜,撞见小林正在阳台翻自己手机。最初,她不介意,还过去拍小林肩膀,说:
“大大方方看嘛。爱人应该赤诚相见,我不隐瞒。”
搞得小林很尴尬。放下手机,像苍蝇一样搓着手,抱歉地说:
“没,我只是帮你升级下系统,你别多想。”
后来,再碰到,小何自己也烦了。而且她发现小林非常猜忌,平时,小何喜欢开玩笑,给异性发信息时加一句“摸摸”“亲爱的”,第二天起来,小林脸色都很难看。
再后来,小何就给手机设了密码。小林像吃了活鹌鹑,却不好说什么,装作生气一段时间,零星旁敲侧击,小何并不理他。
小何设密码不只是嫌被翻手机,而是她也有了钟意的对象——大徐。因为同属市场部门,小何和大徐尤其亲近,时常一同出差,小何比其他人有了更多和大徐单独在一起的机会。虽然,她觉得自己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还是不想让小林知道。
本来,小何最难以想象怎么可以同时喜欢上两个人,但现在她发现自己开始理解了。她偶尔动摇了念头,觉得自己的那套想法——真情、真意、唯一,是不是只是中二的表现?是不是时代不一样了,真情并不一定要拧在一个人身上?而且她只谈过一次恋爱,青春不等人,等她老了,回顾过去,万一后悔怎么办?
想想阿莹,小何心尖儿颤了一颤。好酷的生活!按伴侣的国籍,阿莹都快集齐五大洲了,聊天时,阿莹不经意地说起“那年,在阿姆斯特丹”“那年,偶遇的白人少年”,小何都不敢眨眼,看着阿莹,想说点什么,又怕真说出了什么。
又想起小何每次的鲁莽,她气不打一处来。她尽心了,却看不出小林为此做出的努力,这不公平。不公平的心里没法不产生想法。
何况,大徐实在太迷人了,女同事私下里都议论他。公司的人一起去外国人酒吧,去使馆餐厅,所有人都手足无措,每次都是大徐,一口流利的英语,安排所有人入座,体贴地替每个人讲解菜单,用不易察觉的方式教他们怎样体面地应付。
那天,小何和大徐第二天又要出差,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就向阿莹倾诉:
“今天大徐看了我一眼,我居然害羞到脸红嗳。”
小林就是听到了这句,心里发紧,走了。其实,他应该全部听完。
阿莹告诉小何,别想了,这不是说大徐看不上小何,而是说大徐根本就不行。阿莹试过,她不让小何试,不是因为她想独吞,而是有一次好不容易将大徐灌醉,宽衣解带之后,发现大徐根本没有反应,那地方一直软塌塌的。
原来,大徐已经“失衡”很多年了,怪不得之前怎么暗示他出来“玩”,他都不敢痛快答应。
小何很惊讶,大徐居然……不行?但她观察到自己心里居然有点高兴。高兴的是,她不必再纠结了。一个矛盾解除,心绪又平稳起来。也好。
第二天,小何坐在飞机上,看着邻座的大徐,眼睛里布满了慈母般的怜悯。此后,更坦然地和大徐亲近,惹得小林孤独地坐在家里,不停地刷她的消息。
至于坦桑尼亚黑人,小何并没有什么好感。他偶尔来家做客,顺路送小何回家,小何根本没放在心上。和他接触,只是小何解闷的方式。谈恋爱之后,之前联络的男生约出去玩的次数都少了,同事们接触,摸到她有男朋友的信息,也会收敛一些。她自己也不自觉地注意言行,不想给谁留下可以交往的印象。
可是恋爱根本没有容纳她预备好的精力,何况,小林又是那样平淡。她寻机会和坦桑尼亚黑人接触,只是感受到炽热的劲头,能回想起大学了无牵挂的自由。小林的嫉妒她看在眼里,却懒得辩解,气吧,正好刺激你。
这种刺激在周五达到了顶峰。刺激大了,出事了。
三
周五,小何和小林一般会一起去看电影,但她说加班,小林一个人在家吃了饭,到八点,电影看不成了。
小林心里不舒服。电影看不成,周末怕也会不好过。看电影不仅仅是两小时的事儿,事前挑片子,事后回顾情节,哪里拍得好,哪里拍得不好,有很多话题聊。现在最缺的就是聊天的话题。于是他出门散步,觉得走走心情能好。
可是散步反而散得心情更糟了,他刚拐出小区,就看到小何坐在坦桑尼亚黑人的车里。又送她回家?她真的加班吗?小林咬着嘴唇,故意关了手机,继续散步。隔了半小时,开机,看到两通未接来电,稍微好受了一些,又关机,继续走。
九点半,他回家。小何正在看电视,抬头看他。他走过去,撒谎说手机没电,散步去了,你加班回来啦?小何说嗯,看了看他,继续看电视。电视正演着宫廷戏,一只皇阿玛,两只格格,四只贝勒,换来换去。小林心里腾起一股火苗,默默地骂:
“看看看,看你妈了个×,迟早拿针扎了你们!”
十二点,小何累了,洗了澡躺在床上。小林也躺下。小何背对着他,过一会儿,他心里不平衡,把小何翻了过来,脱了睡衣,压了上去。
“又来。”小何心里说。
她几乎不用怎么想,就知道他的每一步动作。她有点累,但是也不至于完全没有欲望,可是有欲望又怎样?折腾一番,还不是老样子。她小声叹了口气,随他吧。
小林很努力地做功。二十分钟,忽地汗水落下来,顺势趴下。小何推开他,去洗澡。刚才入港时,还是会疼,她忍不住皱眉,死直男,一年多了,丁点儿长进都没有。
有时候,她淋浴时会用喷头帮自己舒坦一下。小林当然听不出来,洗澡时间长点,出来时他都呼呼睡了。但今天她没心情,其实下午早就下了班,约了坦桑尼亚黑人还有两个朋友开卡丁车,累了。
她套起头发,冲了一下,发现沐浴液用完了。放着喷头没关,走到卧室去找沐浴液。刚进屋,就看到小林坐在床上,侧着身子,翻她的手机。她脑子“嗡”的一声。
“你在干什么?”小何平静地问。
小林猛一抬头,心里一惊。原来小林知道密码。他又不傻,上周逮到机会,侧身看小何解锁,不吱声,记住了。刚才翻着,他正在气头上,×,小何瞒着我,居然去开卡丁车?!和那个黑家伙!上次邀请她去昆明湖划船,她都拒绝了,偏偏可以答应他?
可现在看到赤裸着、滴着水的小何,一万匹马在脑海奔腾而过,小林一下子矮了三分,嗫嚅了一下。小何反而直视小林的眼睛,嘲讽说:
“你很擅长看手机吗?”
小林倏地飙起火来。还嘲讽我?!你自己做了什么?他回过头,看着小何:
“你他妈根本没加班,你骗我!”
小何没什么反应,笑了笑,那意思小林很熟悉,她在心里犟上劲儿了,可是今天他不想给她台阶下。他又说:
“纠缠不清的,你牛×啊。”
小何还是没说话。她擦了擦身子,坐到沙发上,眼睛看着窗外。小林也不说话了。他想,这就是坐实了。可是仍忍不住疑惑,他们到了什么地步?顿了一阵,又试探一句:
“和黑家伙一起很爽吗?”
小何扭过头,怔怔地看着他。她很失望,她的初恋,自己如此真心对待,从没有出过轨,也没有和另一个男人亲近过,居然被这么羞辱地责问。
往日的不满都叠加上来,想起去年邻居半夜装修,小何第二天要早起,又生病,小林却只劝小何忍让;他工资这么少,还不知上进,趣味匮乏,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和大徐差得太远了,哪怕坦桑尼亚黑人,都知道开个车送自己下班,他能做什么?
这样的生活一望无际,她害怕自己没得到任何日常的幸福,却陷入庸常的节奏中。小何难过极了,她听见自己心里的抱怨汩汩流出,她不想忍了。
“爽啊,当然,哪像和你,换谁都比你强。别自以为是了,和你上床,我从来没有过快感。”
小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弯儿拐得太陡,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本来正试探她出轨没有,却得到了自己能力不行的答案,一铁锹下去,爆发了两座火山。
他被自己的羞耻点燃了,原来自己吭哧吭哧,以为得到了生命的大和谐,现在看全都是自取其辱。
“好啊,我不行。你以为你行吗?你以为你经验丰富吗?”
小何知道他在说什么。“是,我是初恋,我是稚嫩,可怎么样?凭什么拿之前交女朋友的经历羞辱我?值得夸耀吗?”
没有人再想着递软话过去,其实,谁也不能驾驭这份爆烈的情绪。无论是蓄积已久的嫉妒,还是隐秘真切的欲望,它们都推着对话走向荒唐的路径。
他们完了。
最终,小林疲惫地提议,那么周末分开好了。预约一次出轨,谁也别管对方,也别理会。不是技术不行吗?我去学习,不是能力不行吗?你去寻找能力好的吧。
小何同意了。她看着小林收拾好,背着挎包走出家门。她坐在房间里,听到浴室的淋浴水滴奋力砸在地面上。她不去想小林为什么提出这个想法,也不想他究竟去找谁。她本来想用心坚持的初恋,为什么变成这样?
一个小时过去,小何平静下来。她起身,从书桌里翻出一张卡片,拿出手机,照着上面打了过去,居然通了。
“喂,哎,你好,明天下午有时间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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