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的意义何在?
背井离乡的游子们,他们的羁绊何在?
赶快出发吧——一旦有了这样的念头,人们便坐立难安起来。
因政变逃亡到肯尼亚的埃塞俄比亚人;流落到伯利兹的上海大姐;居住在墨西哥的黑人奴隶的子孙后代们……作者旦敬介行走于非洲、南美等地,将生活在当地的普通民众*真实的一面写入作品,没有过多华丽的语言,唯有对灵魂*真诚的叩问。
《启程的理由》由二十一个短篇组成,除主人公以外没有日本人登场,充满了异域风情。
何不打开《启程的理由》,跟随作者的文字,一同领略不一般的美景?
旦敬介,1959年生,作家、翻译家、拉丁美洲文学研究者,现任教于明治大学。自1982年前往秘鲁与玻利维亚旅行以来,旦敬介旅居墨西哥、西班牙、巴西、肯尼亚等地,同时从事写作。著有《逃亡篇》《欢迎来体验奴隶的航线》等。译著有《世界末日之战》《奇怪的朝圣者》等。
《启程的理由》:
初见异国风景
她降生在父亲是肯尼亚人、母亲是乌干达人的家庭。于她而言,肯尼亚和乌干达都是令她备感亲切的国家。十三岁前,她一直跟母亲和兄弟姐妹在乌干达北部的乡村小镇过日子。而逃离内战后,她生活在肯尼亚的首都内罗毕,成了个时髦的都市姑娘。
在这两个国家,她都能自由地驾驭当地的主要语言。她不是巴干达族,却能讲卢干达语;不是斯瓦希里族,却能讲斯瓦希里语。尽管她也不是英国人,但由于曾经就读于英式女修道院开设的小学,所以两国共通的官方语言——英语,她讲起来也毫无障碍。
她可以自信满满地宣称,东非的城市和乡镇都是她的地盘。顺应时间、场合和地点,该有如何的行为举止,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凭直觉就能明白。在长辈的面前,言行举止要传统到何种程度,没大没小的底线在哪里;在常去的小酒馆里,可以喝到几分醉,可以放纵到何种地步——在城市和在乡村,这些事情的标准相差甚远,可她无论在哪里都能拿捏到位。
然而,在桑给巴尔却完全是两码事。
桑给巴尔岛漂浮在距大陆三十五公里的印度洋海面上,是坦桑尼亚的一部分。坦桑尼亚与肯尼亚和乌干达接壤,同为东非国家。这三国曾经结成了东非共同体,关系密切自不用说,语言也互通。不过,对她来说,桑给巴尔这个岛屿是自出生以来头一次见到的异国。
她和一个外国男人生活在内罗毕。内罗毕是大都市,又设有联合国机构的总部,加之发达国家面向索马里、埃塞俄比亚、苏丹、卢旺达以及布隆迪的支援机构也常常派驻人员在此,将这里作为筹备基地,因此非洲人和外国人的情侣并不稀罕。在这里,她几乎可以抛开非洲的传统过日子。
一天,她的外国人伴侣提议去桑给巴尔度假。于是,她坐上飞机,有生以来头一次的观光旅游,就来到了这个曾经处于阿曼苏丹统治下的岛屿。
下了飞机和出租车司机讨价还价的时候,她很快注意到了细微的差异。她发现自己讲的斯瓦希里语,和戴着白色小圆帽、年岁较长的司机所讲的斯瓦希里语,显然不在同一个水准上。对方的遣词造句遵循语法规则,格调高雅。相较之下,自己的用词却显得轻佻又散漫,这使得她不免有几分自卑。正因为如此,本是在交涉打车到旧城区酒店的费用,她却产生了与学者或圣贤对话的错觉,不由自主地把司机称作了“长老”。
旧城区狭窄的街道仿佛迷宫一般错综复杂,车进不去,于是“长老”把车停在迷宫的入口,领着二人步行去旅馆。第一家和第二家旅馆都住满了,第三家又太贵。赤道上的太阳火辣辣地从头顶正上方直射下来,连影子都投射不出。“长老”摸着下巴思忖片刻,折回到车上,然后开车到了另一个迷宫人口,领着二人去第四家旅馆。这回步行了相当长的距离,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外国男人更是汗流浃背。
旅馆价格公道,房间也宽敞整洁。他们尤其中意挂着蚊帐的床和崭新的电风扇。
到了付钱给“长老”的时候,外国男人理所当然地拿出了当初说好的金额。“长老”收下钱,礼节性地道了谢,准备离开。见此状,她用英语对男人说:“多给点儿吧,他帮了我们不少。”“给多少?”“就这么多。”她从男人的钱包里拉出一张小面额纸币的一角,刚好露出数额。男人也觉得这是个恰当的金额。
“长老!”男人也学着她喊道,递出了追加的纸币。司机毫不客气,十分干脆地接了过去,先对男人道了声谢,然后转向她,再次致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