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什么我就演什么,闹得一出又一出,龙雪花见我一回,血压得上升几个百分点。原来在他人眼里,我跟郑晓凯的爱情只是场狗血的闹剧,不自觉一阵难过,为自己身为一个爱情故事编造者,却独独控制不了自己爱情的剧情。
还记得结婚前,龙雪花声泪俱下地对我说:“你以为会有哪个男人一辈子爱你一个人?你做梦!他现在是穷得叮当响,遇着个可人儿的,又死心塌地跟着他,当然宝贝儿似的哄着你,一旦你跟他结了婚,但凡他长了那么点儿出息就得露出狼尾巴,老娘以四十八年的人生经历告诉你:男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
当时的我被她的表情逗乐了,还偷偷鄙视她不懂爱情,我的郑晓凯才不是那种俗物呢:“那照您这么说,男人都一个样儿,找谁不是被一口咬死?”
“那可不一样,被有钱的狼咬死了好歹得个风光大葬,被只穷狼咬死了只能暴尸荒野,原来那些不及你的小老鼠老野猪都可以跑来欺凌你、讽刺你,到时你就是二婚了,再想回过头找有钱的狼,还得跟那些比你年轻漂亮的小羊PK,你凭什么?”
我哈哈笑了起来:“老妈说得太形象了。”
现在想来,这话不仅形象,更是先知,我龙宝贝的爱情果真暴尸荒野了,年方二十四的我此刻正顶着一肚皮的妊娠纹在二婚的队伍里排起了长队,打出的旗号是:二十四,离异,有一子,寻一沉稳经济适用男。
之前龙美丽问我:“龙宝贝你是不是有病啊,刚离婚就想再婚?文艺女青年不是
流行为一个男人一头磕死的么?”我抱着龙龙呵呵乐:“对,我现在就是在找愿意为我一头磕死的男人。”上个周末,我这个二婚积极分子在龙雪花的号召下去相亲了,对方是年长我八岁
的公关公司艺术总监陶敏,那长相,浑然是艺术的象征,只是属于抽象派罢了,小眼睛,国字脸,不帅,也算不上难看。龙雪花说了,那厮三年前离过婚,没有生育能力,之所以约我见面吧,看上我倒
是其次,主要看上我儿子了。我心里一阵悲凉:龙宝贝啊龙宝贝,你居然沦落到卖子求荣的份儿上了。也罢,他能对龙龙好,我求之不得,就像老妈说的,我赌输了自己的婚姻,接下
来的人生就应该一门心思为儿子活着。
准备离开时,医院一别两个多礼拜不曾搭理我的郑晓凯居然给我来电话了,我心里一咯噔,有点做贼心虚的意思,毕竟,他是我此刻售卖的孩子他亲爹。
我打了声招呼退去了一边:“不是打错了吧?”
郑晓凯那头愣了一下,呵呵一笑:“干吗呢?”
我据实回答:“相亲呢。”
“跟谁?”
“谁还跟熟人相亲?自然是你不认识的。”
“龙宝贝,你就不怕人家虐待咱们儿子?”
“不怕,他可喜欢我儿子了,人家不育。”
“你不是想给我儿子改姓吧?”
“想什么呢?我儿子现在姓龙,至于以后姓什么,有待考察。”
郑晓凯那头顿了一下,我为他习惯性的温吞一阵心烦:“有事快说,才刚毁了我的初婚又想耽误我二婚的步伐?”
“晚上我请你吃火锅?”
呵!他将这句话当作灭火器一用就是六年呢。
“对着你?吃不下。”我嘴巴阴损郑晓凯早已习惯,跟我在一起六年,他大概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属于刀枪不入级别了,只是那会儿我们是恋人,是夫妻,甩一巴掌都是甜蜜蜜的浪漫举动。而眼下,我们假离婚后又真离婚,他有他的林玫,为了替自己甩掉糟糠的畜生行径寻找一点心理安慰,又自发地认为我有了舒默,我俩也算表面上各自圆满了。
“我准备去北京了,可能短时间不会回来。”
我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清楚想象到他温吞的眉眼,过去六年,他是我的男人,信誓旦旦一辈子宠我爱我的男人。从我的十八岁到我的二十四岁,仿佛我最青春灿烂的回忆都跟这个男人紧紧捆绑在了一起,我的初恋、初吻、初夜、初婚,无怨无悔地交付给了他。我骄傲地认为,我们的爱情天造地设,不是其他俗物所能比拟,却在婚姻的崖边摔得粉身碎骨,我固执地得出一个结论:原来爱情只是婚姻的基础,却不是婚姻的保障。
“也好,到天子脚下沾点儿正气,就算你俩不领证无媒苟合在一起也会显得光芒万丈。”我知道他听了这话会愠怒,所以很快总结此番交谈结束语,“不说了,去北京之前把你家户口本儿送来,我要给龙龙转户口。”
“你闹够了没有?”
他果然恼了,哼,他居然还有脸恼?我当时多想问问他,郑晓凯,从你背着我跟林玫厮混那天起;从你当着林玫的面,为你可笑的男人尊严打我那一耳光开始,你就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吗?难不成你在跟林玫人模狗样吃着日本料理的时候还巴巴地念叨着吃完外头这顿香的,回到家还能看到老婆笑脸相迎,儿子承欢膝下?
我深深爱着的男人,竟是这样自私。
“没闹,真的,你这么彪悍,戴着套儿都能让我怀孕,林玫才三十出头,你俩少吃点日本料理,多留点时间在床上,总会有自己孩子的。”
“龙宝贝你越说越过分了!”
我想了想,好像是过分了点,人家床上那点事儿凭什么听我安排?龙宝贝啊龙宝贝,你当郑晓凯还是你男人呢,还巴巴立在你麾下等着你发号施令呢?
“哦,那就不说了,记得送户口本儿。”
我挂了电话,突然有种坠入万丈悬崖的恍惚,这六年的哭与笑,爱与恨,像是抹不平拭不去的污点,深深烙在我心底盛放我俩爱情的角落。
这个我不再有资格去爱,也没有资格爱我的男人,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自己最初爱上我的理由,他说,我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孩,让他忍不住想抱在怀里宠溺。我想,他此刻铭记的,大概只有我俩分开的理由,他说,龙宝贝你怎么就长不大呢?你还要幼稚到什么时候?
原来如此。
那匆匆一眼,我们相恋了,执拗而坚决;
以为爱情就是婚姻的全部,我们结婚了,一无所有,义无反顾;
当我跟不上你成熟的脚步时,我们分手了,恍如隔世,云淡风轻……
是,我幼稚、固执、倔强,在一起六年,他厌了、倦了,懒得亲吻,懒得哄骗,懒得记起曾经的山盟海誓,任由我这个为他耗尽青春的傻瓜对着键盘再写不出美好爱情的只言片语。
不写了,不编了,不再用天衣无缝的文字蒙蔽小女孩的双眼,就像龙美丽说的,男人女人都该鄙视言情小说,女人被里面一往情深矢志不渝的男主角骗了,男人则被里面爱情至上痴心一片的女主角骗了,其实生活中的爱情,变心是常态,出轨是定论,因为再牛掰的人,即使赢得了天下也会输给时光。
我跟郑晓凯,大概就是输给了时光。
……